第四轮结束的后一天。
于彦难得的消费了一次,在楼下某家店面里做了个桑拿。待他从中出来后,春风拂面,仿佛整个人焕然一新。
他平时没什么消遣活动,除了在维修站上班就是看书。于彦耐得住寂寞,或许是与他从小被灌注的天主教思想有关。他喜欢在文字间放松自己,并但不像某些学者一样思考研究,他就纯粹只是放松。
因此虽然他只有高中学历,但其谈吐修养、知识面等都远不止于此。
至于为何没有其他消遣活动,原因很简单,生活所迫。于彦的银行账户里从来没有哪一刻存款高过四位数,既然填不了温饱,又怎会去考虑奢侈。
人生就如苍天抛下的弃种,任其自生自灭。或埋于深土,或裸露在烈阳,有幸者生根发芽,无幸者默默死去。大多数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注定了,当然除了暴毙也有慢性死亡......做了十几年二十几年的梦最终湮灭于无形之中。
有些人自认不凡,但最后不过一场空谈。
有些人空有一身本事,但始终消迹于人海。
有些人天之骄子,神童盖世,却也抵不过泯然众人的伤悲。
若是缺失机遇,难逢伯乐,再天才的天才也只是天才,永远只是天才,而不是天!
于彦没有伯乐,但他却有了机遇。
此时再次打开银行账户,上面的数字赫然已是六位数之多,这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已然可以靠着这笔钱做他想做的事,买一辆自己从前幻想得到的小轿车,也可以去遨游四方,踏足天下。
当然他不会这么去做,但并不仅仅只是他母亲的原因。更多的则是他的经历......
当一个贫穷落寞的“失败者”有一天突然逆袭,那他将有着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大手大脚去花销,立马过上花天酒地的快活人生;第二种是一毛不拔,舍不得开支一如从前。
诚然,这两种生活方式取决于那人自己,但命运早已为前途进行了最诚实的安排。
于彦不属于这两种人中的任何一种,他吃过苦,也明白着果实的来之不易,但他不会斤斤计较也不会让自己受苦。
该放松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放松,该工作时他比任何人都带劲。这是他小学老师教会给他的道理。
而当偶遇昔日的同学之时,他又会比任何人都慷慨......
“喂!于言吗?啊......好久没听你说过话了差点都不认得了你这小子!现在在大学混得咋样了?嗯还过得去......明天出来吃趟饭吧哥请你......什么不需要我请!?嘿你这小子现在欠收拾了,明天给我出来别窝在宿舍睡大觉了,知道没有?到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来接你,好就先这样我挂了......”
于彦一边抽着根烟,一边对着电话那头愤愤不迭,很少见平淡自若的他有如此神态,可见电话那头确实是他一个极为重要的人。
能不重要吗?作为这个世界上他仅有的两个亲人的其中之一,从小便患难同当,苦难同受,同行一路走来也是殊之不易。
他记得当上一回见到弟弟已是一年多前了吧,那会还是他刚刚送对方去上大学,别的新生都有父母陪伴,而他们则是兄弟两相依为命,风雨同舟。当然那一次他也有幸亲临高校校园,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自己的学院梦。
流年莫追,距离那次早已一年有余,也不知如今的“他”究竟如何。思来想去,于彦也就因此无法入眠了,看着窗外的黑云笼纱,只觉得此夜要是有一轮圆月该多好多应景。
“你说......这两月来若我还是默默无名,像从前那般庸碌无为,怕是也没有脸面去请他出来吃饭了吧......”于彦叹了一口气,却也不知此话是对谁说。或许是他的自言自语,或许是看着身旁侧躺着的“小女孩”,有感而发。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长梦醉清醒!”
翌日,风高气爽。
于彦刚刚下楼,便有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迎面而来,如若风中的奔跑着的猫科类怪物,圆润流畅的线条让人眼前一亮,前脸的大排气孔仿佛还在喷着热气。
那车停靠在于彦家楼下,于彦也有了时间去好好品鉴一番,他见多识广,若是事前不知也能判断出这车的车款——帕拉梅拉,且还是涡轮增压款的。
但于彦事前是知道的。当他尚在观车之余,车里那人已打开了车门,提了提衣领,悠悠地从中走出。
那人一席昂贵西服,油光满面,肥硕的身子想来也是下车不易。他瞅了眼四周的环境,虽然嘴上没说,但其神色中隐现了一抹厌恶。
“于先生吗?来把协议签了吧。”他的言语之中倒显恭谨,但其神情间的傲慢还是难以掩饰。
于彦自然是知道对方瞧不上这里,想来自己所居住的这一带与这一辆车的阶层并不在一个高度。但他无所谓别人的眼光,拿过来那叠厚厚的纸卷就一阵潦草地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