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立寒与周文起二人对面施过礼。这张立寒便将手中长枪一振,丢开路数,向对方腋窝点去,那周文起不等他枪头近前,早出招横遮,两枪并举,你来我往,斗杀在一起。
便见这边张立寒之枪,头带红缨,杆红如血,法度谨严,缜密如织,左右突刺之时往来如电。那周文起长枪浑身洁白如玉,枪法飘逸,大开大合,上下翻飞之间夹风带雨。两人棋逢敌手,各有千秋,斗过五六十合仍不分胜负。更兼此时长风大起,穿林透叶,飞沙走石,呼呼作响,整片竹林为之摇动。一时更增加了肃杀的气势。
那一边的李鸣松看过一阵,生恐张立寒有失,忙道:“两位将军,点到为止,就此罢了吧!”两人正斗得兴起,哪里肯听?鸣松见状,就回头向身后的众将一望,众将会意。便有朝中金锤统领霍风,平日与张立寒相交最好,大喝一声:“老将军,我来助你!”舞动双锤,冲到二人中间,那一双金锤在他手中呼呼作响,左右冲突,运斤如风,一路向那周文起身上猛攻。
这里周文起对敌张立寒还能旗鼓相当,并未落在下风,然而半路杀出个霍风来,金锤一抡,劲力异常,宛如泰山压顶,手中长枪便就舞动不开。被他两人一左一右,夹攻一阵,枪法便渐渐乱下来,已有败阵之势。
那张立寒觑着对方一处破绽,飞出一枪,直向他下盘刺去。这里周文起正使出一招,架开霍风双锤,怎来得及躲闪?眼见枪头将近,却听“当”的一声,一柄大刀忽的一声飞来,斩落枪头,接着又扫开一招,敌退张立寒。便听这来人笑道:“三人打打杀杀有何乐趣?凌霄也来助兴!”
众将看时,上去的这人却是三绝门金甲兵中的二等将军窦凌霄,因见他主帅周文起势危,出招相救。此时便施展开刀法,一阵猛杀,敌住霍风。一时间这双方四员大将,枪来枪往,刀锤相击,斗杀在一起,转眼又过了数十合,仍是未分胜负。两边观望的众将也都看的清楚,起初时这四人斗法,还只是顾及对方脸面,切磋技艺,处处留情,点到为止。这会儿却都杀红了眼,招招凌厉,是要置对方于死地的。一时间险象环生,形势紧张,各将观望之余便都暗自留心,使刀剑的,手搭柄上,用枪矛的,力传锋端。都准备好了一场恶战。
这李鸣松本是内力浑厚之人,眼观甚明,耳听甚敏,此时侧耳细听,早听到竹林外面隐隐有马蹄声动,便知道卢云的兵马已经在外面聚齐。当下便笑向对面的平安君道:“鸣松素日听闻贵派中高手如云,如今见了眼前这番打斗果然名不虚传。然而只看这等比斗又有什么趣味?听说将军刀法过人,深得贵派老门主真传,且当年两军对敌,在下神鹰军中数员骁将均丧命在将军手中镜月刀下。今日既然面见怎能不领教一番?”说罢,右手早落在腰间乌龙剑剑柄之上。
那平安君见状,呵呵笑道:“好!素闻将军乌龙剑天下无双,鲜逢敌者,今日相逢,在下技艺也痒,怎能不比斗一番?”向背后一卫士喝道:“拿刀来!”那卫士早捧刀献上。众人看那镜月刀时,金光闪闪,冷锋射目,果然是把好刀。平安君一手绰在手中,道一声“请”字,便立起身来。
这里鸣松正要起身,一旁碧月早把手搭在他手面上,摇头送目,意思不让他斗狠。鸣松哪里肯理会这些?起身之时,顺势拔剑,“哗啦”一声,乌光四射,就势早挥出一式,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天成。那平安君手起一刀接住,丢开路数,一阵强攻,刀刀落下,势力万钧。鸣松也看得明白,他平安君一柄宝刀百十斤重,然而对方却舞动如飞,举重若轻,显然也是内力高深之辈了,不敢小觑。二人相争,更是一番好斗,一时杀到竹林边上,刀光剑影中,数十杆碗口粗的大竹齐刷刷倒地。碧月生恐两人有失,起身相随,闪在一旁观望。
这二人斗到二十余合时,那边的周文起等人已然战到百余合开外,然而仍都愈战愈勇,并没有罢休的意思。猛然间却听竹林上空啁啾一声鸟鸣,便见一黑色大鹰在半空中盘旋而下,飞来落在一处竹枝上,敛翅凝眸,侧首下视,英气不凡。
碧月抬头看时,见这只猛禽浑身毛羽漆黑,光色可鉴,尾羽却洁白胜雪,灵光四射,喙弯利勾,爪擒苍龙,居高临下,雄踞在那竹梢之上,神态中却有一股天然的倨傲之气,神骏得很。碧月见了,觉得这鹰儿有几分熟悉,又有几分可亲,不觉多看了一会。
那猛禽也一眼望到碧月,它却是认得旧时的主人,震开翅膀,啾鸣一声,呼呼风动,一阵滑翔,直向这碧月俯冲下来。双翅煽动时,带起来凌厉的风势,呼呼吹动,碧月的长发、衣衫全都飞飘起来,不由得后退一步,心下一惊,看它凌厉而下,早把碧青剑横在身前,做拔剑之势。身边吕、马、关、白四将也忙把碧月四面围定,护持在中央,各自手持了利器,作搏击之状,只等那大鹰落下就要刺杀。
碧月眼看那猛禽将至身前,却见它颈下隐隐的一撮白毛,心下不由得一喜,却认出这鹰的来历,它本来是当年灵虚山上她四个师兄妹所豢养的,本有黑白一双,当年灵虚遣徒之时,这一双鹰儿却被大师兄文渊与关晓白分别带下山来。晓白得了黑鹰,取名顾眄秋;文渊选中白鹰,名唤玉金堂。当年碧月在山上时,与关晓白最亲密,起居一处,习剑打闹也在一起,那双鹰便时常在近处盘旋,因此与她二人最相熟悉。碧月当年曾记得黑鹰颈下有一撮白色毛羽,今日猛然看见,因此认出来。
此时那黑鹰早就飞落下来,便听身边四将的兵器刷刷刷出手,一齐向那鹰身上击去。碧月阻之不迭,忙飞出去一剑,青光一闪,却不是划在那黑鹰身上,恰恰将那身旁四将的兵器都击落在地,救下那鹰儿一命。那黑鹰却也是最有灵性的,此时知道碧月救它,就滑翔到近旁,敛了翅,在碧月肩头上歇定了,拿那头儿向碧月头发里轻轻的擦来擦去,这也是当年在山上之时它们亲密的举动。
然而当年相别,这鹰儿尚小,惯于在碧月肩头歇息的。如今数年不见,已成雄鹰,怎能和当时相比?碧月本来就体格清瘦,肌肤细腻,被它利爪一落,就觉肩头一沉,接着暗暗地发疼,便弯开臂儿通到肩头,那黑鹰倒也识得,便一跃飞到她手臂上,碧月接着把手儿一扬,那鹰依旧呼呼飞去了,仍在竹林上空盘旋。
碧月便不再理会,暗自思量:“这鹰儿当年既然随了晓白,今日怎就到了这里?莫非——”一念未定,却早听一阵笑声,自远而近,声震林越,迅疾而来。循声望去,觉清风拂面,见红光一道,随着一人影,闪过张立寒四人,直到平安君面前。便听“乒乒乓乓”一阵乱响,那周、张、窦、霍四人手中兵器纷纷落地,平安君只觉手中刀柄猛地一振,双臂发麻,手中镜月刀沉沉垂下。碧月却就识得来人,见他前来,手中碧青宝剑哗啦出鞘,青光至处,凉风拂面,向那乌龙剑剑面上轻轻一点,鸣松便觉虎口震动,宝剑直棱棱也向外飞偏,力道回弹,忙运力把持住,却也攻不出一招。如此一来,这两处厮杀顷刻间便都止息下来。
众将向那来人一望,但见他眉清目秀,身材俊伟。他,来如电,行如风,气如虹,胆气重,谈笑风生,傲视王侯,本是风流种。腰间美玉迎风,泣血宝剑点朱星,嘴角含笑万般有,眼神如钩满是情。走江湖,奔大漠,月亮城,目空一切随云意,去留无碍潇潇行。——这来者便是关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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