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朱、沈二人听了,都沉吟一阵,摇头而笑。半晌沈玉南道:“若从头论来,他宝雕宫也应有了上百年基业,宫中军马都是铁血一般的人物。便说老将张立寒的红枪军子弟兵,军中多半为兄弟爷儿,将帅与士卒本无上下之别,只以骨肉亲情相连,上阵父子兵,同心协力,无往不胜。朝廷若是收揽这批军马,恐非易事。
“再有三爷师兄李鸣松麾下天鹰军,这彪军马可都是江湖上的青年才俊,义气之辈,勇猛之徒。本都是在江湖上混迹的豪客,因敬重鸣松之名,看中他的为人才聚拢到一处,战场上拼杀,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人物。以气相聚,当然不会因利而散,朝廷要招揽这队人马当然也要大费功夫。”
朱信凭接口笑道:“仙子麾下银甲兵自然也不必说。这支兵马原本是他宝雕宫宫主麾下的直系亲兵,老宫主李云山恩威所加,这支军马向来忠心耿耿。如今仙子统帅数年,虽然是恩多威少,然而其品貌人物,来往风度,都是妙绝天人的一个,谁人见了不加爱服呢?况且灵虚数载,其剑术修为更是在万人之上的,如今江湖上已经鲜有人敌,这等奇女子统率大军谁不甘心为她沙场上奔命,舍生忘死?由此看来,朝中若要招揽银甲兵众恐也非易事。”
晓白一听此话,犹然而笑道:“信凭,此话说来你倒像是很了解仙子为人的。”朱信凭笑道:“自然,自然。跟三爷久了,这样的人物若还品察不到,也太愧对红颜了。”此话一出,三人都笑。如此一来可就触动了晓白心事,沉吟了半晌,出神望南而叹道:“只是不知她现在云州如何了呢!”
沈玉南道:“三爷何必多虑,云州大部分都是本门的地面,来时又嘱咐过夏侯均、卫云他们两个,要好好照看的,总该不会再有差池。”晓白道:“惟愿一切平安才好。这边已是山雨欲来了,想必她还不知道……”
一声未了,屋檐上呼啦啦瓦动,又有巨翼呼张之声。抬头看时,却是自家豢养的那只大鹰,白日里不知何处去了,如今倒出现在房顶上。
晓白招呼一声,伸开胳臂,那鹰闻声,飞张双翼,忽的一声飞落下来,歇在他手臂上。看时,喙如钩,眼目炯炯如射,晓白心神一动,笑道:“罢了,有它在,今晚可飞鹰传信,召师妹她回来便是了。”
那沈玉南、朱信凭闻言都笑道:“以三爷身份,若要见个人还不容易,属下等把那人请来便是了,饶她在天之南,地之北,经我二人传呼,顷刻便至。然而也要问清那人是谁,若论别人时,百个也可,然而若论仙子,我二人却是没有本事让她来的,我二人尚且没那本事,这只蠢物带封信过去,即便给人家看了,人家能来?——以仙子脾气,量一封书信能召她回来么?三爷也不必这么心急,说风便是雨的!”
晓白听了,知他二人变着法的阻拦,只笑道:“玩笑而已,你们两个何必认真?”一笑也就罢了。其实关晓白心里明白,当日启程入京时,这朱、沈二人都是受过门主关晓风嘱托的,让晓白来了京城,少与碧月来往,免得误事,因此但凡谈到要见碧月,他两个变着法的阻拦。晓白心里明白,他们这样也是好意,因此也不坚持。
三人纵情饮乐,渐渐的月色减退,启明在天,夜将尽,天将晓,各自困倦上来,都伏案而睡,左右看护的将士取衣来与他们披上。微微的听门外脚步响动,见那驿丞一手拎着灯笼,唯唯诺诺,在前面引导,身后紧跟着一干人物,不知是谁,然而都整肃有礼,另有一些人腰悬着佩剑,行进时铿锵鸣个不停。
这队人马来到院门前便被守门的玄影军拦住,驿丞忙报说:“快去禀告你家侯爷,朝中王公公、林护卫带人迎请侯爷早朝呢,都在这里等候。”那一干守门军将听了这话,不敢怠慢,向内疾走,方至后花园,见晓白他三人迎面过来,便把话承报了上去。
沈玉南笑道:“本想到他早朝要在晌午前后,未曾想这么早便来人接了。”朱信凭应道:“自古帝王勤政与否便从早朝看起,主上勤勉,下面官吏才不敢懈怠,这早朝也当是督促百官的事宜,怎能马虎?自然要用功在那一个‘早’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