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闻焉,‘天虽至神,必因日月之光;地虽至灵,必有山川之化’,王者虽有万人之德,亦须贤贤、德德,择善而公、卿、大夫、元士之,以极其才,而顺天成其道。今大王以百姓之苦苦心,以烝民之忧忧神,下愚不才,窃以大王未得人之故也。”
襄公矩引用《白虎通》,但引用部分并不涉及五行论,让人无懈可击,而又直指桓志没有得到贤才的辅佐,这让北侧座席上,从谢弼、孔劭到丁夏、桓忎,全都不由得敛容正坐。
他们,都是桓志倚仗之人。
如果桓志没有得到贤才,他们是什么?
来自襄公矩的指责,哪怕根本不曾提名道姓,也能令人汗流浃背。
桓志暗道一句来了,随即便为部下开脱:“汉亡至今六十载,贤才被难、玉石俱焚,人才凋零若此,孤亦甚悯焉。然蓬莱广大,贤士大夫不敷任用,更兼妖鬼奸猾,恃其勇力为乱,贤良之士虽从旧学,而不可遽得法力以镇灭之,致有纷乱迁延,至今为患者,或曰旧学当新之故耶?”
蓬莱道洲太大了,人才太少了,所以不是本王的臣僚不行,而是“旧学”培养人才的能力不足!
桓志为了应对襄公矩,这些日子也是没少下功夫的。
你指责你的,我指责我的,看看谁能赢?
北侧座席上,谢弼心中暗松一口气,隐在大袖中的手指微微伸展。
但这口气还未松尽!
只听襄公矩丝毫停顿也没有:“旧学当新,善哉斯言!只不知,当以何新之?”
桓志当即目视谢弼、孔劭。
襄公矩便也随之将目光转来。
谢弼这一刻只觉天地把他抛弃了。
他的周围成了无形的空虚漩涡,这个漩涡通向天地之外,他正在飞快地掉落出去。
于是谢弼哪里还能理会桓志的目光示意,整个人手脚并用,企图挣脱漩涡,重新回到天地中去。
他心中还忍不住感到一阵阵难堪。
如此手舞足蹈,岂不是将士人的风度、脸面丢尽了?
好在,襄公矩总是忠厚长者,倚仗境界阻挠谢弼、孔劭两个后辈,已经让他感到羞愧,还不至于故意毁坏这两人的名誉。
故而,在外人眼中,此刻的孔劭、谢弼。
一个眉头紧锁,似乎正与什么东西较力。
另一个则是双眼紧闭,浑身僵直。
谢弼身后,谢鲲忽有所感,抬头却见襄公矩正对自己微笑点头。
谢鲲面上却露出凝重之色,他察觉到,襄公矩的气息不正常,而且一阵心血来潮……
谢鲲无法抑制心中不安,抖手洒落一片蓍草。
羊坛本来抱着剑,瞪着眼睛仰望老前辈,眼角余光发现了谢鲲的举动,不由好奇。
但,老前辈就在跟前。
公然说小话,是不是太不尊重了?
而且,谢幼舆才刚刚突破感应不久,他那法术,瞒得过谢弼等人,未必瞒得过老仙翁吧?
羊坛干脆又攥着剑鞘,将剑柄悄悄捅向谢鲲。
谢鲲这次却没有心情陪好友笑闹了,因为他分明在蓍草上,看到了两个字——大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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