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辞清金色的长发被吹起,掩在她金发间的尖长精灵耳朵尤为醒目。
戏班子的几人还未回过神来,谷辞清已将弓重新背在了背,并消失在了雪地里。
而雪地里,出现了一道深可见冻土的沟壑。
沟壑沿着殊媱逃走的轨迹飞快蔓延,该笔直时笔直,该拐弯时拐弯——这不是寻常的箭,这是真正的追命之箭!
谷辞清对付这种事情的办法向来简单:先射她一箭,如果对方无法从她的箭下存活下来,那说明此人根本没有被追查的资格,如果能活下来.....这人境界不够,不可能活下来。
·...··
金光于背后亮起之前,殊媱一度以为自己逃掉了。
“谷辞清?她怎么会来这里?”殊媱也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她认得对方,金箭可不认得她。
杀气像是飞来横祸,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殊媱咬紧牙关,使劲全力,向着前方的血鳞石林扑去。
坚硬的血鳞石在金箭面前像是木头,被瞬间洞穿并摧毁,但连续毁掉了几柱血鳞石柱后,神箭的速度也明显的减弱。
殊媱身形如箭,一鼓作气冲到尽头,双足一展,猛地止步。
接着,她对着后方犬牙交错的血鳞石林张开了手掌,发出了泣血般的厉喝:“形-神-合!”
灵根生效。
群牙交错的石林在灵根的压迫下弥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石墩,将金箭死死锁在里面。
力气用尽的殊媱垂下双臂,大口喘息。
两个月的修身养息在这次灵根发动之后付之东流,她心如刀绞,恨不得将谷辞清千刀万剐,以泻心头之恨。
可不等她放松下来。弦振之音再度响起。
殊媱望向天空,瞳孔骤缩。金箭从天而降!
原来,在石林弥合之前,那枚金箭就提前逃出去了!
殊媱为了闪躲,直接调到了后方的冰湖上,冰湖的表面结着坚冰,坚冰随着神箭的到来被摧枯拉朽般毁去,殊媱脚下踩空,直接坠入湖中。
金箭也破开湖水,刺了进去。不久。
大团大团的鲜血从水面下冒出,仿佛血之邪神吐出的气泡。视线落到湖底-
金箭洞穿了殊媱的小腹,将她钉死在湖底,满是泥藻的湖床上,殊媱脸色煞白,手臂在水中抽搐,她想拔出刺入小腹的箭,可是做不到。
她的五脏六腑已被摧毁,剧痛在身体里蔓延,令她的身体不断痉挛,血液从伤口处大量涌出,冰冷的湖水则不断地呛入她的口中。
人不可能一直好运下去,殊媱觉得,这次真的要死了。
一般来说,猎人射箭之后,都会去捡起被箭钉住的猎物,但谷辞清不会,谷辞清射箭之后,从不回头。
意识涣散。
死亡是滴在新衣服上的油污,碍眼又擦不掉。
濒死的状态里,她的脑子里依旧是那段回忆:她站在大灵乾树的面前,于众人虔诚祈祷时偷偷睁眼,仰望巨木,风吹动神树的叶片,沙沙的声响里,她听见了那声“救我”,濒死而沧桑的声音、像是受尽地狱轮回苦痛的囚徒发出的哀叫......
“救我.....”
殊媱也发出了一样的声音。真的有人来了!
在她意识消散殆尽时,上方的水面,幻觉般出现了慕师靖的脸。
慕师靖的动作灵巧而优雅,像是一条技艺高超的人鱼,几个眨眼间就游曳到了她的面前,涌动的暗流里,少女黑色的长发飘动如海藻。
“小姐....."
殊媱的声音混杂着血飘出,她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她濒死的幻视。“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慕师靖一边问,一边脱开了自己的外裳,给殊媱披上。
这是冰湖,披衣裳毫无用处,慕师靖这么做,只是觉得这样的场景很美。
殊媱吐着血,根本没有力气解释这么多,她心想小姐您别作秀吧,快帮我把箭拔出来吧.....殊媱一边想,一边用尽力气,再喊了声:“救我。”
与此同时。海岸边。
谷辞清在黑色的海边踱步,淡金色的长发虽潮汐一同汹涌,她将目光静置在海面上,刚刚发生的小事已被她遗忘。
在海边走了一会儿,她看到了一块古怪的石头。
走近之后,她用手触了触,发现这哪是石头,分明是冰块。“这里怎么会有冰块?”
谷辞清绕着冰雕走了一圈。
她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刻意而为的。不过.....
“倒是替我省事了。”谷辞清自语了一句。她对着天空伸出手。
一只金色的鸟从夜色中飞来,落到了她的手掌心。她取出便签,飞快写就:
“明夜,西南海岸边,一块形似蟾蜍的冰块旁。”写完之后,她将它塞入了金鸟脚边的信筒里。
无需多言什么,这只聪慧的鸟儿已然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它啼叫了一声,扑哧着双翼高高飞起,消失在了夜空。
谷辞清目送它远去之后,身影也如光流般消失在了海岸边。......
“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慕师靖交迭双腿,坐在殊媱身边,看着这个小腹开着一朵血花的奄奄一息的少女,问。
殊媱嗯了一声,表示自己顺利完成了。“没骗人?”慕师靖问。
“不信......小姐.....可以去验货。”殊媱断断续续道。
慕师靖想起了那个射箭的女人,轻轻摇头.....现在的她可不会去那种是非之地。
“好了,我相信你。”
慕师靖点点头,说:“哎,要不是我看你半天不回来,放心不下来找你,你恐怕永远见不到你家小姐了。”
“多谢小姐救我。”殊媱竭力道。“小姐?”慕师靖不满。
“感谢至高无上威严神圣的小姐的救我.....”“救我?”慕师靖还是布满。
“是......是救了谦卑的唯小姐马首是瞻的殊媱.....”“嗯,连起来来一遍。”慕师靖说。
殊媱心中的感动被寸寸消磨,荡然无存。
慕师靖也非临时起意,过去在小语家里,有一次她住在林守溪与楚映婵的隔壁房间,夜里,她隔墙偷听,就偷听到了类似的对话。如今,她只是学以致用。殊媱将这段话完整地重复一遍后,气都要断了,慕师靖这才把仙丹塞到了她的嘴巴里。
殊媱一口咬住,用力啃咬吮吸。
“哎,别咬我的手指啊.....”慕师靖娇呼:“你真的是小狗啊?”终于,殊媱的伤势稳定,她躺在榻上睡着了,睡得很安详。
慕师靖坐在窗边,看着真国灰蒙蒙的长空。
分别两个月,林守溪与小禾少了我,想必一定过得很痛苦很寂寞吧.....慕师靖心想。
与此同时。
林守溪也在大焚宗望着同一片天空。他期待着夜晚与慕师靖的重逢。
“在想我么?”小禾在他身边坐下。林守溪看向她,微愣。
小禾已幻化成了慕师靖的模样,两个月的熟能生巧,她连慕师靖那妖媚之笑都模仿得如出一辙。
见林守溪不答,小禾秀眉淡蹙,问:“那.....是想我?”很快,她又变了模样。
几番变化之后,林守溪忍无可忍,他将小禾扑倒在地,道:“今日,夫君定要让你这小妖精现出原形。”
......
清圣宗。
虚花楼。
一只素白纤柔的手伸出窗外,接住了飞来的金色鸟雀,手指轻挑间,鸟儿带来的信已被她取走。
她看了一眼信的内容,手掌一揉,信就被揉成了云烟。身后,敲门声响起。
有侍女走了进来。
“仙邀大人.....”
“我有些困乏了,任何大事,过了今夜再与我说。”仙邀打断了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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