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鸭绿江,仿佛就是两个世界。
明明盛夏时节,可是放眼看去,竟然找不到一丁点的绿色。
大地上的树木,只有树干和树枝。本来应该郁郁葱葱的树叶,全都不见了踪影。
更加看不到青草,以至于光秃秃的黄土暴露在视野中。
李淏的心都抽紧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走着走着,就看到道路两旁的野地当中,有一些百姓正在弯腰不停的寻觅着什么。
李淏让车队停下,派人叫了一个老头过来。
只是看着对方的样子,李淏不禁心生怜悯。
浑身上下,只有腰间围了一块破布。
那原本是一块白布,此时早已浸染到五颜六色,失去了整洁。
老头佝偻成一团,瘦骨嶙峋,根根肋条清晰可见。
五官上的骨头全都向外突出,以至于显得眼睛特别的大。但是眼中无神,蒙着一层死气。
两条干瘦的大腿,活像干柴棒子,似乎随时都能折断。
脚下也没有鞋子,两只脚全都沾满了泥土,甚至还有几个脚趾甲盖已经掀掉了。
“老人家,天气炎热,为何不找阴凉的地方歇息?又在忙碌什么?”
明明眼前是大队人马,而且持刀仗剑,气势不凡。问话的人又衣着华丽,非富即贵。
可是老头却毫无畏惧。
“贵人吃得好、睡得好,又有这么多人伺候着,哪里知道我们百姓的苦?我们已经没有粮食了,只能出来寻找一些草籽、树叶来充饥。天气热一些又算什么,总比饿死了强?”
李淏大吃一惊。
“你们没有种田吗?为何会没有粮食吃?”
老人眼中满是愤怒。
“种的粮食都被官家抢走了,听说送给了辽东的满人。至于我们的死活,官家什么时候在乎过?”
李淏浑身发抖,双拳握紧。
他完全没有想到,此次回来面对的,竟然是这样的朝鲜。
放眼看去,野地中的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都跟这位老人家一模一样,浑然不似人形。
即便是妇人也袒胸露乳,不知廉耻。
是啊,都已经活不下去了,还在乎什么廉耻呢?
“大君,看到了吗?这就是民心。倘若再不改变,就会像火山一样爆发。最终被吞噬的,只有朝鲜王室。”
那个汉人的话宛如重锤,将李淏最后一点喜悦都给敲碎了。
这个汉人名叫王美承。
其余的八个分别是王以文、杨福吉、冯三仕、王文祥、裴三生、黄功、柳溪山、郑先甲。
这九个人如今已经成为了李淏的幕僚,一同为他出谋划策。
前往平壤的路上,李淏始终被荒凉的景象所冲击着。到了最后,终于坚定了决心。
“诸位先生,我已决议改变朝鲜,可能助我、”
王以文却问道:“倘若殿下坚持己见,大君何去何从?”
听他提及李倧,李淏眼前蒙上一层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