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长大如此,死有何恨!”张昭没想到,他会在自己生母口中听到一句类似王恭妃对朱常洛说的话。
敦煌观音寺中,一间简陋的禅房,宋氏抓着张昭的手,眼中浓烈的慈爱让人心沉重,以至于宋氏人都开始发抖了起来。
张昭看着自己的母亲,她与嫡母奉天长公主完全是两种人。
奉天长公主眼神犀利,做事风风火火,还能审时度势,是个标准的王族女强人。
但宋氏,整个人与张昭十年前的印象完全相同,就像是十年来她就没有改变过一样。
身材娇小、五官小巧,如同一只警惕的兔子,除了激动万分爆发出的这一句话以外,她又没了语言,只是嘴里继续念佛。
好吧!张昭也陪着母亲念了一遍《陀罗尼咒》,这是人子该做的,张昭也趁机清空了一下最近烦扰的思绪。
“母亲想跟儿到凉州去看看吗?凉州大云寺也是名门大寺!”
张昭试着做出了要求,但他估计宋氏不会答应。
果然,宋氏欢喜的看了张昭两眼,显然很满意儿子在身边陪她念完了陀罗尼咒。
“我儿且去,无需挂怀,二十几年了,母亲早已习惯,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好吧!那儿子就退下了,等儿在凉州站稳脚跟,就来接母亲去同住!”
张昭说完磕头施礼后就走了,宋氏没去看张昭离开的背影,只等张昭都走远之后,才站起来倚着禅房的门口,眼泪哗哗的掉。
“你娘亲还是不肯跟你走吗?”观音寺外,奉天长公主带着全套车马在外面等候,她这二十几年时时念佛已经念够了,并不想继续。
“不肯!她已经习惯了这些,加之胆小,并不能如同母亲一样豁达面对!”
张昭摇了摇头,娘亲是指宋氏,母亲指奉天长公主,分得清清楚楚的。
“母亲要准备回于阗呆一些日子吗?”张昭楞了一会,随后开口问奉天长公主。
自从张昭的事情解决,曹元忠正式掌握大权后,奉天长公主就流露出了回于阗的想法。
“离家二十载,父母俱已经逝去,但还好有一个二郎在,你这二郎从敦煌一走,我也就再无牵挂了,去过几年舒心的生活,说不好不再回来了也未可知!”
奉天长公主看了一眼马车外的景色,长长叹了口气。
二十几年前,十几岁的她带着美妙的憧憬嫁到了这里,当时丈夫出身名门,是大英雄的子孙,长相帅气又有雄辩口才,更是一国之主,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完美。
可是后来发生的,就如同一场梦魇一样,兵败接着兵败,政变随之到来。
亲生儿子也死于痢疾,丈夫郁郁而终,要不是还有个张昭,她都不知道怎么撑下来的。
“要是当年我知道后来会发生这些,我一定会劝你耶耶,不要那样好大喜功,平平安安也不错!”
“但我耶耶一定不会同意是吗?”张昭也很是缅怀的叹了口气。
张承奉最大的错误,不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而是以为一个衰老的政权还是一个奋发向上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