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来了,他知道恭顺帝迟早会问这个问题,说辞来得容易,能够得到多少信任才是问题。
“兵败撤回冀州城之时,微臣染上了疫病所有人都以为回天乏术,气绝之后被送往峪兴山的山沟里集中焚烧,再醒过来之时什么都不记得了,醒在全是尸首的山沟,身上只有单薄的里衣,茫茫然地胡乱走了几日竟到东越去了。”
关纬不好意思地抬眼一笑,“东越的女猎户收留了微臣,好容易养好身体为报答救命之恩,当下微臣什么都没有,还好这副身躯能被看上眼,微臣选了以身相许来报答恩情,就在去年女猎户给我给添了个大胖小子。”
关纬一面观察着恭顺帝听得索然无味的神情,不顾君臣之礼地翻开染了般白的发髻,露出伤口讪讪笑道,“所幸微臣一身武艺并未忘却,才能在山里生活那么年,前些日子我被一头大猫给追得掉下山崖,又磕得头破血流再醒来,微臣这才想起一切赶紧回来……”
恭顺帝收回嫌恶的眸光,慢条斯理地撕咬着手中的雉鸡,这一趟行程极为匆促侍候的人都没带上,他将虎符交与了许后,令她带着大军在收到懿旨后开拔返国,并扣下曹太后的眼线模湖视听。
这些年与极南之国的情势并不稳固,绝大多数的兵力全在几个边境大城,四国各自有边境问题,自行处理边境隐患也是当初的协议之一,除非大举犯境才可向三国求遣援军,如今他兴兵冀州城在前,想来三国绝不会给他后援。
更别说东越现在也易了主,更不可能在煊和帝那儿讨到便宜,他心里清楚,不管楚城局势如何变化,眼前的七万大军是他最后的筹码。
不管怎么说,许倾霏也为他生下了孩子,总不会希望孩子没了父亲,没了他孤儿寡母将来还有谁能依靠?
除了戍边的武将,他楚城内能用的人手少之又少,这些年为了打压曹家,更是将所有与曹家有关系的人脉都被分散到各地去了。
也是因此,朝中各个士族们全都束紧了手脚,深怕露出一丁点与曹太后交集的痕迹,如今他落了难,只怕母后是串连了先皇安排的几位顾命大臣,再往下打通所有的士族,否则哪有那么容易拉动朝中的脉络。
昭贵妃一脉已经翻不出花来了,因此小太子别想有母族的支持,朝堂上的人脉那就更不用说了。
如若母后想要曹家再次显耀,许后的儿子定是最好的棋子,只要朝中显贵们得到消息必定放手一搏了。
如今的他也不知道带着精兵回城的举动到底对不对,但是他已经无路可走,如若想要保住帝位,只能信了许倾霏这次。
只要她与大军顺利拔营离开,他回城僵持到大军回返那天,他的皇位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所以,这些年你都在东越?”恭顺帝意兴阑珊地瞟了眼前的男人,听着那明显掺染了楚越两地的口音,心里不悦地龃龉着,若不是无人可用,他着实不会用一个曾经失忆失踪之人。
“是,微臣一恢复记忆就赶紧回来了。”关纬听出了他话中的不用,赶忙单膝跪地禀报道,“圣上可以收回所有的封赏,微臣可以从最小的兵卒再次开始都没关系,圣上要相信微臣绝对没有背叛南楚的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