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今天是哪儿出了岔子,道正居然突然从城里回来,所幸寺里的眼线通报得快,叫他得以即时换上圆知的面容,否则还没办法上山来。
赵同知来找的他,也将一切安排得顺顺当当,十几个孩子闹腾下去,照理来说几个老家伙应该不会回来寺里,本以为勐火油都偷回西尧了,定能遂了相若毁去神山的心愿,谁曾想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勐火油……
道正说的送水上山也是当真不假,一开始相若来告诉的确实是送水,他也是见到王府给勐火油的特殊徽帜,才得以确认的桶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更别说负责运送水的道正。
也是因此他才会带上了道正的假面接下了赵同知的委托,再以圆知的面貌去说服道正安排一切,好容易一切都步上轨道,就差最后点燃
「所以,你也要毁掉旭旸山?」道正能理解世子妃与相同来处的相若有仇怨,却不明白眼前的孩子哪儿有问题,居然也跟着闹着要毁掉神山?
「是啊!我要你们这些老秃驴给我妹妹陪葬!」圆融摘下全是血渍的面皮,不顾脸上的伤痕,露出残忍的笑容。
「圆融?!」道正惊愕地看着面具下的面容,难怪徒儿会毫无预警的消失,原来是被熟人所害啊!
「是啊!很意外?」圆融强撑起身子,踉跄地后上前了几步,「圆知到死之前都还不敢相信,竟会死在我手下。」
道正垂眸,无奈地称了佛号,眼底满是失望,「身为佛门弟子,沐浴在慈悲的佛光之下,竟没有改变你心中怨念?」
多年前那个死在寺外的婴孩是圆融的妹妹,他想起来了……
那些年西尧正因北地入侵受到极大的创伤,所有民生必需品几乎掌控在他国之手,摄政王为打探虚实潜入北雍想换得消息,却遭魏国公府陷害活捉,若非太皇太后耗费巨资赎人,哪能有一命尚存?
还好此去也并非全无所获,摄政王带回了几株千年桐的树苗,请西愿寺耗费数年的时间,大举协助秘密整顿旭旸山,并以神山之名圈禁了整个采风海范围,并且利用神山的岩山之处建造了粹炼勐火油的秘密处所。
当时佛寺内外留有的人手极为稀少,寺内仅留下他作为知客打点所有事物,当时的他年轻气盛,对于寺外的求助未放在心上,满脑子浴佛诵念祈求能更贴近神光,原来造就今日徒儿身死之祸的人……竟是他!
看着被仇恨捆绑而犯错的孩子,道正心里满是歉疚,因为他年少的妄念造成一个孩子被执念束缚多年,步履颟顸得宛若忏悔,伸手靠近大仇而怨恨难平的男子,见他憎恶地躲过,不由得一声叹息。
「圆融,当初全是贫僧的错,无关采风海的百姓,如果必须找人责怪,就冲着平僧来吧!」道正僧袍一掀,潇洒地盘坐在沾染皂水的黄土之上,喃喃诉说着。
「当时的西愿寺没有多余的人力照顾令妹,应该说整个采风城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北方的牧民会不会再次南下。」
「然而令妹之事全在于我的妄自尊大,贫僧年少无知未能顿悟佛理,未能即时救下令妹,如若真要有人抵命,也不该牵扯旭旸山周围的百姓,令妹的命该由贫僧来偿还。」
他诚心地解释希望能获得谅解,当年那样的氛围里不光是他的小妹难以生存,连西愿寺里也只有他一人的粮食,根本生不出来幼小婴孩所需的口粮,当时的拒绝是希望他能进城寻求帮助,怎料会是这样令人唏嘘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