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利维坦的问候,艾缪愣了一下,利维坦与赛宗的出场方式有些太超越想象了,哪怕是艾缪的思绪一时间也有些跟不上。在这鬼地方遇到任何除了自己以外的活物,都只会令人倍感惊惧。一阵延迟后,艾缪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惊恐一点点地吞没了她,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了,可她还是忍不住再次问道。“你们……是谁?”“哦。”利维坦顿了顿,不好意思道,“抱歉,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见面。”他摆正了身子,向艾缪伸出了那宽大的手掌,同时介绍着自己。“如你所见,我是一头魔鬼,你可以称呼我为……利维坦。”利维坦说着又看向倒在一旁的尸体,继续说道,“至于伯洛戈,他是我的选中者。”邪异的话语如同寒风般,侵袭了艾缪的身体,她能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浑噩,体表也传来被冰渣刺伤的幻痛,寒意沿着喉咙爬行,冰冻了双肺。“还真是史无前例的大危机啊……”艾缪一边努力保持冷静,一边在心底喃喃道,先前她遭遇的一个又一个的危机,都是来自于这些可恶的魔鬼,即便现在回忆起来,艾缪仍对当时所经历的种种感到后怕。如今这些魔鬼们不再隐藏自己,而是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眼前。太糟了,糟糕透顶。不知从何起,此次行动便已走向了失控,谁也不清楚最终的结局。“伯洛戈,是你的选中者?”艾缪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也就是说,你拿走了伯洛戈的灵魂?”“嗯?你可以这么理解。”利维坦故作深思的模样。艾缪面不改色,视线的余光落在了躺在地上的怨咬,她在思考,自己能有多快抓住这把剑,又能否在魔鬼们反应过来前,斩上那么一剑。“我不太建议你那样做。”利维坦打断了艾缪的胡思乱想,仿佛能看穿艾缪的心神般,他继续说道,“理论上,常规的方式是杀不死我的,也就是魔鬼。”虽然有着金色面罩的遮掩,但艾缪确信,那头可怖的魔鬼正冲着自己微笑,那抹微笑并不是来自礼貌,仅仅是至高者对蝼蚁的戏谑罢了。“如果我只是想泄愤呢?”既然瞒不过,艾缪干脆直接俯身抓起了怨咬,坦坦荡荡。“泄愤?这并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向我盲目的挥剑,除了满足你自身的情绪宣泄外,什么也改变不了,甚至会令情况变得更糟。”利维坦看了眼身旁的赛宗,“大多数的魔鬼并不像我这样好脾气。”“我觉得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艾缪双手抓紧剑柄,将它缓缓地高举了起来,“手持利剑,作为一位战士而死。”对于一脸赴死模样的艾缪,利维坦忽然笑了起来,他转过头,像是和朋友聊天一样,对赛宗说道。“就是这一点,我非常喜欢人类,你永远不知道她们会给你什么样的答复。”利维坦笑个没完,“这让我想到我之前和伯洛戈的会面,他也是这样,怒气冲冲,恨不得将我撕碎。”赛宗一言不发,他不喜欢利维坦的幽默,他不喜欢任何幽默、笑话、喜剧诸如此类的东西,他总是冷冰冰的,但又炽热无比。“当时伯洛戈可比你激动多了!”利维坦大步走了过来,他直接将自己的脖子送到了艾缪的剑刃下,艾缪果断地挥剑,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像是冻结了般,根本提不起半点的力气。“你真的要试试吗?”利维坦不是在询问,他话刚说了出来,艾缪便感到有股更加强大的力量拖动着自己的双手,狠狠地劈砍在了利维坦的脖子上。这一剑不止斩开了头盔、厚重的宇航服,也斩出了无数飘荡的黑色粒子,它们像洪流般倾泻而出,洗过艾缪的身体。一瞬间黑暗包裹住了艾缪的视野,在这纯粹的黑暗里,她没有看到任何诡异的幻象,等待她的只是单纯的、不反射任何光芒的绝对黑暗。漆黑粒子溢散,又再次回涌。艾缪确实砍下了利维坦的脑袋,但不等他的头颅坠地,一切便已复原,外泄的漆黑粒子归于体内,破裂的宇航服也如人体般自愈,就连被打碎的金色面罩也被重新拼凑在了一起,没有丝毫的裂纹,光洁的如同镜面一样。利维坦昂起了头,掰开艾缪的手指,取下锋利的怨咬,此时他看起来绅士极了,还随口问道,“砍完了,你感觉如何?能好受些吗?”艾缪呆滞地看向前方,眼角隐隐地渗出泪水。利维坦不是在关心自己,而是以这种高傲方式羞辱着自己,自己哪怕砍下了他的头,把他碾碎的四分五裂,依旧无法撼动他分毫。但艾缪的哭泣并不是来自于这种无力感,而是源自她刚刚所瞥见的黑暗。在那绝对漆黑的无光瞬间里,艾缪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触,她从其中感受到了近乎永恒的死寂,而那似乎是所有生命、世界、时间的结局。死寂,不再有任何声息。艾缪为那样绝望的结局感到悲伤,以至于不由地流下了泪水。擦了擦泪水,艾缪的情绪重归稳定,她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容易共情的人……或许是那黑暗太深邃了,深邃到自己生理本能都已作出了反应。“你的反应还真是令人意外。”利维坦说。艾缪不想解释任何事,双手无力地耷拉了下来,她明白眼下这个情况,自己只能逆来顺受了,也不知道眼前这头名为利维坦的魔鬼到底要干什么。“他当时是怎么做的?”艾缪扭过头,看了眼伯洛戈的尸体,在这高浓度的以太环境下,伯洛戈的自愈速度很快,光灼在体表留下的烧伤自己自愈了大半,就连断肢也长出肉芽了。只要再拖一段时间,只要再拖一段时间,伯洛戈应该就能活过来。专业且神奇的伯洛戈总能找到破局的办法,他一定能做到的,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计划在艾缪的脑海里谋划完毕,艾缪再次问道,“伯洛戈当时是怎么做的。”利维坦不太明白,“你是指哪部分?”“他的泄愤。”“哦,他可要比你幼稚多了,”利维坦说,“我邀请他下盘棋,他拒绝了我,说、必须我求他,他才愿意和我下。”“然后呢?”艾缪发现眼前这两头魔鬼的差异,一个废话连篇,一个沉默不语,可能魔鬼就是这样,阴晴不定、诡诈无端。“然后?然后我就求他了,”利维坦说,“求求你了,伟大的拉撒路先生,请和我下盘棋吧。”利维坦打量着艾缪的表情,从其中他读到了一个又一个令他满意的反应。“我不在乎那种东西的,什么荣誉、尊严巴拉巴拉,要知道,我和你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物种的,”利维坦试着为艾缪讲解,“差距就像……人和动物那样,你们对我的那些仇恨啊,什么之类的,很多时候都让我弄不清头脑。”随着利维坦的讲述,艾缪并没有因此与利维坦产生什么共鸣,只是再次加深了艾缪对于这些可憎之物的印象。什么完全不是同一物种?魔鬼们只是太傲慢了,把自己视为神,把人类不当人类。赛宗好奇地问道,“你请求他之后,伯洛戈是什么反应?”对于这种奇妙的对话,哪怕是赛宗这么个冷淡的性子,也不由地升起几分好奇。“他?他很失望,”利维坦无辜地摆摆手,“他很扫兴,但还是和我下上了一盘……你觉得呢?伯洛戈。”利维坦忽然转过头,看向那具倒在地上的尸体,“这次还要我‘求’你吗?”数秒后,尸体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吹起的气球般,把双肺撑起,然后他翻了个身,虽然手臂还未完全愈合,但双腿已经可以行动了。伯洛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直面着利维坦与赛宗,这时艾缪也迅速向伯洛戈拉近了几步,熟练地把怨咬塞回了他的手中,而艾缪自己则站在伯洛戈的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随时准备心迭影。“你们怎么在这?”伯洛戈揉了揉脑袋,光灼把他烧秃了,一时半会头发还长不回来。“如你所见,这里也是一处以太界与物质界的重迭点,也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起源之门,”利维坦一本正经道,“靠着这个重迭点,我们直接从以太界走了过来。”利维坦没说谎,在各方势力为了黄金宫打的头破血流时,他真的一边和赛宗闲聊,一边在以太界内闲庭信步,此次行程顺利极了,就连同行的赛宗发现自己真的处于黄金宫内后,内心也不由地震惊了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