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基于这一判断,范家父子才不遗余力的撺掇各大商号,联合一起将张诚扳倒,以求永保张家口走私利益为山右商家所有。
现在,只听范三拔继续说道:“待我等铲除张诚,迎了王总兵坐镇宣府,定要给北路这些忘恩负义之徒些颜色瞧瞧!”
众人直讨论到天黑后,用过了晚饭才陆续散去。
…………
送别各位大掌柜和家主,范三拔伺候着父亲回了卧房,毕竟年岁大了,如此操心劳力一整天,范永斗也是深感乏累。
此刻,卧房内只剩下范家父子二人,范三拔扶着老父亲上了床榻,自己坐在床边的小凳上,问道:“父亲,您觉得此番有多少胜算?”
范永斗躺在床榻之上,闭起了眼睛,似在休息,又似在沉思,片刻后,忽然开口说道:“张诚不比别的军将,人家只要吃上咱们的供奉就好,他却是连骨头带皮全给收了去,这是要断了咱的活路啊。
何况大清国那边也有消息传来,要我们配合搞掉张诚,只要这事成了,以后在大清国便有我范家的一席之地。”
“父亲就坚信这大清国一定能入主中原嚒?”
面对范三拔的询问,范永斗笑了笑,一脸不屑地说道:“大明虽大,却已如风烛残年,从京中内阁到各省府疆臣官将,虽满嘴仁义道德,却无一人是真心效忠朱明皇上。
上不思忠君报国,下不想守境安民,整日间勾心斗角,朋比为奸,挖空了心思赚取钱财,流贼来了逃的逃,投的投。
反观大清国,却是一派振兴之象,上至君王黄台吉,再到满朝王公,下到各官各将,无不以杀敌扩境为功,政令朝发夕至,无一人敢于拖延。
正所谓‘万众合心,齐力断金’,你不见数万清国勇士,在我京畿要地纵横弛聘,犹入无人之境?我看这大清早晚会取代朱明,成为天下共主!”
“可是父亲,去年底的辽东征战,咱不是还打了个大胜仗嚒?”
“哼。”
范永斗脸上登时显出一丝怒意,他愤愤道:“整个官僚体系,从上到下都已烂进骨子里,还能指望他有何作为嚒?
就好比将死之人,还会回光返照一样,照我大抵如此,一两场胜利于事无补,只要还是这帮子贪财怕死的官将还在,乌烟瘴气的局面终是改不了啦。”
“父亲以为李闯能成事否?”
“流贼终归是贼,只知破坏,不事生产,就算猖獗一时,终究难成大事,就如唐末之黄巢,扫荡了大半个唐朝,可最后又是何样下场!”
范三拔点了点头,最后又问道:“父亲,咱们扶王朴当上宣府总兵,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张诚?”
“哈哈哈……”
范永斗眼中满是奸邪的阴鸷之色,一脸桀笑地说道:“等扳倒了张诚这贼子,再将他在军中的几个嫡系也除掉。
那时王朴孤身一人来宣府任总兵,咱正好趁机将商队护卫里几个管事,以及那几个听话的守备、千户,安插到军中任要职。
将来有事,振臂一呼,那些个丘八又有何见识,一帮‘有奶便是娘’的泥腿子,还不是跟着发饷的走?”
“高,实在是高!”
范三拔眼中满满的兴奋之色,继续说道:“到了那时,这宣府可就姓范啦。”
…………
一众山西商人正在紧锣密鼓地实施他们的阴谋诡计之时,永宁伯张诚正陪着辽东来的客人,行在往北路而去的路途上。
他们虽未急着赶路,但却也不曾耽搁,行至龙门卫正好赶上风沙,便提早留驻城内歇脚,也正是在此处,再次收到了朝廷调兵入豫援剿闯贼的檄文。
时光略往前移。
正月中旬,河南,陈留。
“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震天的歌谣声中,无数饥民蜂拥而上,他们驱散官兵,打开城门,城外浩浩荡荡的闯军贼兵接踵而入……
正月下,禹州城外的旷野大地上,同样是铺天盖地的饥民人流。
“吃他娘,穿她娘,吃穿不够有闯王。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
响彻云霄的民谣声中,饥民在前,贼军在后,绵延无边的贼兵军阵做好了攻城准备。
望着城外饥民与贼军,城中守备叹了口气,流贼势大,城内同样也有饥民蠢蠢欲动,这城,还守得住吗?
他与部下私语:“虽知州待我不薄,然我辈性命更重要,还是偷偷开门,降了吧!”
不到一月光景,开封府周边,许州、通许、尉氏、洧川、鄢陵、临颍、长葛、新郑、汜水等十余处城池,皆是如此这般的情形,一一失守,使开封终成一座孤城。
饥民为贼军内应,起了极为重要作用!
河南连年大旱,又遭蝗灾,百姓多流离失所,而官府又赈济不力,百姓内心积累的暴虐,转变成了对官府的怨怒与仇恨,需要宣泄,所以他们选择了协助闯贼陷城。
这种情况几乎席卷了整个河南,贼军到处,每城都是当日,或是一、二日便即攻下,在饥民群起响应之下,李自成罗汝才二贼连陷十数城,竟不费吹灰之力。
河南震惊,京师震惊。
一封封调兵援豫的檄文,随着快马急递离京而出,飞驰往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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