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半年。
平国公在三个月前上了致仕的折子,天子已经恩准。圣旨送到了边军里,随这道圣旨前来的,还有另一道旨意。
平国公世子贺祈,承袭平国公爵位,执掌边军,为边军主将。
平国公将用了二十多年的将印和虎符给了贺祈。
接过将印虎符的那一刹那,贺祈心情复杂,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久远的前世记忆,在这一刻再次浮上脑海。
“……你这般不成器不中用,我真恨不得没有你这样的儿子。”父亲面孔冰冷,声音里满是失望和愤怒:“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怎么领兵打仗。你留在军营里,也是丢我的脸。”
一个父亲,不可能不爱自己的儿子。当年的他,确实令父亲失望之极。
可父亲对他的怒骂和冷淡,也伤透了他的心。
他在理智上能理解父亲,在感情上却无法接受这样的亲爹。
这一年来,如非必要,他和父亲同在一处的时间并不多,说的话也多是关于边军和用兵之事。私下里的父子闲谈,少之又少。
这一刻,他捧着属于他的将印和虎符,心里沉甸甸的,肩上更是重如千钧。
边军主将,统领十万边军。这不仅是至高无上的兵权,也是千钧重担。
从这一刻起,他就得担负起主将的重任,守护大楚边关。
平国公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他定定地看着比自己还高了一些的儿子,沉声道:“贺祈,从今日起,你就是边军主将了。为父希望你能做一个体恤将士的好将军。所有人都只有一条命。打仗的时候,一定要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贺祈深呼吸一口气,郑重应下。
平国公将自己能想到的事,一一叮嘱了一遍。这一说就是一个多时辰。
贺祈一开始颇有些感动,听到后来,便有些微的不耐。
不过,他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算了,平国公都要回京了。就任由他絮叨一回吧!
平国公说得口干舌燥,也没见儿子倒杯水来。心里不快,瞪了一眼过去:“给我倒杯水来。”
要是换了程望在这儿,根本不用吩咐,贺祈早就倒了茶水,双手捧过去了。
贺祈应了一声,倒了杯温热的茶水。
平国公将茶水一饮而尽,也将心中浓浓的不舍按捺下去:“来人,传我命令,令边军中军左军右军里五品以上的武将都来营帐。”
兵权的交接,绝不止是接过一个将印和一块虎符那么简单。
这一年里,贺祈走遍了军营,认识了所有的武将,熟悉了边军的情形。不过,他在军中的威望,还远不能和平国公相提并论。
平国公这是要在离去之前,为儿子再助力一把。
贺祈心中领情,口中却没什么好听话:“父亲叫他们都来做什么?我以后总能慢慢收服他们。”
平国公被气得眼里冒火星,瞪了不识好歹的儿子一眼:“老子在边军二十几年。这里的武将,几乎都是我一手提拔任用起来的。我交代一声,能省你许多时间心力。”
“你张口和我说这些,莫非是嫌我这个父亲多事不成!”
贺祈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难得低头一回:“儿子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