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使君与皇叔之间有交情?”梁靖和王登问了接待他们的一个官员。这不是什么秘密,官员笑道:“潭州与陈州之间形势微妙,中间又隔着三大部,所以两边要经常往来,协调一番。”三条狗蹲在那里,不小心就会引发大战。王登问道:“杨使君与皇叔私交如何?”官员神色转冷,淡淡的道:“并无私交。”“出来了。”官员们走出大堂,其中一个眼睛红肿,却像是丢开了千斤包袱般的如释重负。“子泰!”杨玄听到梁靖的声音有些头痛。“就不能直接去宁兴?”既然是出使,走正规渠道不好吗?王登干咳一声,“此事吧!还得请皇叔带个路,传个话。”“我这便带你们去寻皇叔。”皇叔会是什么样的?可好打交道?可……杨玄总觉得王登和梁靖心怀鬼胎。长安究竟是什么意思?杨玄一直以为让梁靖出使的目的是镀金,但出使就出使,用得着这般鬼鬼祟祟的?“皇叔!”进了宅子,杨玄不见外的吆喝一声。“子泰啊!且等等。”声音有些虚弱。王登低声道:“怕是个体虚的。”梁靖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一个瘦削男子的模样。“咳咳!”加上咳嗽……这不就是个病痨鬼吗?梁靖含笑的看着房门。一根拐杖先出来。王登认得材料,说道:“竟然是做马槊的木杆子做的拐杖。”马槊的杆子必须坚韧。吱呀!拐杖猛地往下弯曲。就像是被一个巨物压住了。王登:“……”梁靖:“……”他们在路上了解到赫连春坐镇潭州多年,堪称是土皇帝一个。但……吱呀!一个痴肥的大叔出来了。“皇叔怎地自己走出来了?燕,燕!”杨玄过去扶了一把,赫连燕从边上的房间里出来,“我正给皇叔调配药膏。”有随从弄了凳子来,皇叔坐下。众人不禁看着凳子。吱!还好,凳子撑住了。赫连春眯眼看着阳光,“舒坦。”他也算是两世为人了,此刻多了从容。“何事?”梁靖看了王登一眼。老兵部上前,“老夫兵部侍郎王登,这位是兵部郎中梁靖,我二人奉命出使大辽……”“直接去宁兴就是了。”赫连春神色平淡。“此事……还得与皇叔私下说说。”王登笑的像是个奸臣。“隐秘之事?”“对。”“本王如今是待罪之身,你二人确定要寻本王?”呃!王登和梁靖一怔。杨玄说道:“皇叔得罪了宁兴,正准备去宁兴请罪。”宁兴就是皇帝!王登和梁靖有些傻眼了。这一路做好的谋划,全废了!二人旋即告辞。回到住所后,二人吩咐看好周围,不许人接近。室内,梁靖一口喝了冷茶,重重的把茶杯顿在案几上,骂道:“赫连春废了,咱们难道直接去宁兴?”王登面色凝重,“咱们此行的目的不可说,否则传出来,大唐要震动了。”“那该怎么办?”梁靖面色百变,“要不,到宁兴,径直寻个人传话。”“谁?”王登摇头,“此等事只能密议,不可公之于众。”梁靖深吸一口气,“林雅等人在北辽势大,此事一旦公之于众,他们必然会鼓噪起来,到时候……你我死不足惜,娘娘怎么办?”王登苦笑,“是啊!若非林雅等人,此事就算是按照使团的路子报上去也无碍。”梁靖面色阴郁,“陛下的面子!”“是。”王登小心翼翼的道:“此事对娘娘不会有影响吧?”梁靖摇摇头,又点头,“太子成了废物,杨松成与皇后急不可耐,一心想把越王捧上来。越王上位,娘娘的日子就艰难了。”“那和此事……”“娘娘要想在一家四姓和皇后的压制之下活下来,靠谁?”“陛下恩宠。”“老王,你老糊涂了。”“老夫……惭愧。”“陛下的恩宠固然要紧,可风云……它会变换呐!”听到这等话,王登起身,“老夫腹疼难忍。”“去吧!”梁靖淡淡摆手。王登出去,房门关上。屋里昏暗。梁靖突然冷笑。“帝王的恩宠就如同朝露,看似晶莹剔透,可太阳一出来就消散无踪。”“他宠爱阿妹,却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与一家四姓为敌,谁这般想,谁就是傻子!”“看看,我升官多快,令长安人目瞪口呆,都说还是生女儿好。”“可陛下让我飞速升官为何?难道还是恩宠?”“嗬嗬嗬!”梁靖捧腹轻笑,最后轻轻捶打着案几,喘息道:“左相中立,但陛下无法操控他那伙人。杨松成等人在另一边,和陛下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算来算去,陛下竟然没有一个自己人。”“我这几年拉拢了不少官员,看似松散,可谁不松散?一家四姓难道是义气为先?还不是为了利益而聚合在一起。”“左相等人也不是好鸟,不过是抱团罢了。只要好处足够多,我就能集结一批人手为己用。”“他看到了这一切,冷冰冰的看着我在拉拢朝臣,冷冰冰的看着我想方设法和一家四姓斗。”“他觉着朝堂上该有自己的一条狗,于是便想方设法把我拉起来。宫中阿妹在伺候他,朝堂之上,我这条狗在为他卖力撕咬。”“做人本该腰杆子笔直,可穷啊!”“做狗呢?腰杆子要弯下去。”“可富贵都在地上,要弯腰才能捡起来。所以,是做人还是做狗?”梁靖微笑:“当然是,做狗啊!”……王登快马赶到了桃县。“出使?”黄春辉觉得王登喝多,“自去就是,不过,此次出使为何?”作为北疆节度使,他有知晓此事的权力。但王登却摇头,“此事机密,未曾达成就不可外泄。”黄春辉耷拉着眼皮,“那你来寻老夫作甚?”一个侍郎,在他的面前没底气。王登轻声道:“此行需要一个知晓北辽底细之人,还得……”,他用力挥手,眼中多了凶光,“要紧的时候,还得站得稳!”谷泂“文武双全?”“是。”王登放低姿态,“黄相公麾下人才济济,此事关系重大……”黄春辉眯眼,“可有凶险?”王登摇头,“主要是文武双全,此事不管成不成,陛下那里都会记功。”黄春辉意动了。这不就是镀金吗?至于欺骗,王登没这个胆子哄骗他,否则回过头黄春辉就能令人扮作马贼,把王登弄死在草原上。一如当初廖劲令人做手脚,把两个贵公子丢在耶律喜的手中。这年头,不狠,就站不稳呐!镀金……谁去?他想了想麾下。刘擎干咳一声,“相公,最近杨玄杀人不少,有人叫嚣要出十万钱买他的项上人头。老夫想,要不……让他出去避避风头?”王登眼前一亮,“杨使君?那再好不过了。”杨玄和皇叔交好,弄不好就能借力。黄春辉犹豫着,“就怕不妥。”“妥!”王登迫不及待的道:“此次下官亲眼看到杨使君率五百骑,击溃了三大部三千铁骑,那指挥若定的风姿,下官恨不能用一幅画给画下来。”黄春辉莞尔,“若是出事……”他手下的大将若是折在了北辽,王登就不用回来了。王登知晓这一点,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决计无事!”此行就是沟通,屁事没有。……宁兴的秋天有些萧瑟。“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