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下意识的想要闪躲,但最终还是没能闪开。他被抛掷而来的同伴重重砸在身上,整个人跌坐在地。甚至连手中握着的枪都因此而一并脱手、摔落在地。伴随着接连响起的枪响,男人愕然间望向门口。那是脸上绑着呼吸面罩,全身毛发都闪耀着金色光辉的狮人。在风暴之中,狮子的白色鬃毛染上了灿金色的辉光,狂乱飞舞着。那是宛如太阳神一般的姿态。璀璨而神圣,让人屏住呼吸。威严到让人下意识不敢向他发动攻击。——直到那头狮子逼近他们,并毫不犹豫的将其中一人抛出、砸向拿着枪逼近小雅那人之后,他们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向绞杀开了枪。但这种小威力的子弹,对他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是抬起自己的钢铁右臂,便将那些子弹中的大多数挡下。只有少数打向了腹部与肩膀,但也没有击穿那一层薄到宛如幻觉般的光幕。在接下攻击之后,绞杀张开右手随意一挥。就如同将一把金色的沙子抛酒而出,道道流光宛如彗星、划着弧线击向了他们的躯体!那些戴着狼人头套的男人们,一个个的胸腹、肩膀被反击之光贯穿,伤口处鲜血飞溅。他们一个个都发出痛苦的哀嚎,无力的摔落倒地。但因为他们自己的子弹威力太低,以至于他们自己反而没有被立刻打死。而在这时,绞杀弯腰捡起了一把枪。见状,被同伴砸到的男人顿时面露紧张之色。他伸手摸向地上散落的手枪……但他的手还没够到,便只通过余光看到一道黑影闪过!那是被绞杀捡起来的手枪!他并没有瞄准开枪,而是直接将那手枪宛如飞镖般旋转着抛掷而出!它重重砸向了倒地那人的眼球,剧痛让他的意识模糊、大脑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但他已经没有醒过来的机会了。就在他捂着自己的眼睛,侧躺在地上打滚呻吟的时候,一只巨大的、能够单手握住他面庞的机械巨手,便是直接摸了过来。绞杀一把扣住他的脸,随后一阵巨力将他直接从地上带起——他甚至感觉自己耳边有风吹过——下一刻,他的后脑便被狠狼拍在了墙壁上!鲜血直接进溅而出。但绞杀的攻击却并没有停止。他依然专注的抓握着那人的脸,就将他缓缓从墙上揭下来、随后再度狠狠砸上去。一下,两下,三下。每砸一下,血迹便绽开更多。如同一朵鲜艳而绚丽的牡丹,盛开在了墙壁上。而那人的头部已经不成人样,他的五官完全被鲜血遮盖。直到这时,绞杀才终于缓缓放手。而被他砸向墙壁的那人,甚至就像是挂在墙上了一样。在绞杀放手之后,他的尸体缓缓滑落下来,双膝跪倒、身体后倾。鲜红色的一个「竖」被拖了出来,像是用巨大的毛笔蘸血后写下的「1」。至此为止,绞杀也没有多说一句话。沉默的怒火,如同蔓延着的火。在火场卷起漆黑的烟气,令人室息。他缓缓起身,高大的躯体投下令人心安的阴影。他没有放过那些还在地上哀嚎、或是直接昏厥过去的其他人。从幸福岛下城区长大的经验,教会了绞杀「补刀是必要的」这一常识。但他甚至没有用手——他要么是一脚狠狠踢向他们的后脑,要么就是踏住他们的耳朵再往后一拉、将他们的脖子拧断。只是在屋子里绕了一小圈,他便将那些人全部处理完毕。在那之后,绞杀才蹲下来、看向望着自己,两眼浸满泪水的小雅。不知为何……绞杀第一时间,想起了他曾听过的一个传说。美人鱼的眼泪可以化为价值连城的珍珠,因此人们宁可让她们始终哀伤。——那得是什么畜生。真想给他两拳。绞杀无声的感叹着。他的右臂仍然不断传来针扎般的剧痛。他轻轻蹲下,伸手用指尖极轻的摸了摸小雅的头发。就像是抚摸着小小奶猫的头,唯恐自己摸的力道太大、伤到了对方。绞杀的嘴巴微微张开又闭合,欲言又止。幸好那氤氲在面罩中的白色雾气遮住了他的嘴巴,才没有让他的表情暴露。放心吧,现在已经没事了——绞杀原本想要这么说的。在将小雅从枪口之下抢救回来后,绞杀心中第一时间便涌出了这句话。可他并没有将它说出来。——因为他非常厌恶这种话。剧烈的厌恶感,在他即将把话说出口之前袭上心头,将那句话又拉回了肚中。说什么「已经没事了」…真是可笑。只有已经来迟了的人,才会这么说。正因为他们来迟了,才会导致他人受惊乃至受害。可只要说出什么「已经没事了」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就仿佛能将自己来迟了的罪过一笔勾销。「….对不起。」正因如此,绞杀如此说道。可听到这话,小雅却是一瞬间露出了迟疑、迷茫且不安的神色。「为什么……要道歉…?」「我来迟了。」绞杀轻声坦然道:「如果我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再少几秒钟,如果我再跑快两步……你就不会因此而害怕到这种程度了。」「…绞杀先生,很温柔呢。」你别恶心我——绞杀心中第一时间浮现出了这样的回应。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他必定会毫不犹豫的说出来。可他沉默了一会,只是叹了口气:「只有什么都做不到的人,人们才会夸耀他的温柔。「比起温柔,我更想变得强大。如果我足够强大,就可以根绝一切悲剧。就不会有任何人必须离开我。」这是实话。是他的心里话。绞杀并没有将母亲之死迁怒到昔日的劣者身上。哪怕那件事的直接原因,正是因为劣者带队执行部前来清剿***者,但那件事追根溯源是绞杀自己的错。而他没能带着母亲顺利逃走,他没法像是教父一样被公司忌惮而不敢出击,他没能在正面的战斗中击败劣者……所以才会导致悲剧的发生。他对自己的母亲并没有太多的感情、甚至还有一些恨意。但那终究是「比其他人更亲近自己」的人,可她的离去却已经让绞杀感到了刻骨铭心的痛。——也正因如此,绞杀始终不敢拥有真正的朋友。他每次遇到值得交付真心的朋友时,却都会主动退上一步。跟对方坦言自己为何看上了对方,自己的底线是什么,他在什么情况下有可能背叛对方一在感情足够好之前,就将这种话直接说出口的话,也就堵死了将感情进一步发展的路。虽然绞杀嘴上说着,这是因为他的骄傲、不屑于毫无预兆的背叛他人…但只有绞杀自己心里才知道,这是因为他的怯懦。连和自己没那么亲近的妈妈,都会给他带来如此程度的痛苦…那如果自己真的遇到了能够交付生命的兄弟,遇到了真正能爱上的人,可他又无法保护对方的话……绞杀无法想象那会痛到什么程度。正因如此,他狡滑的选择了撤退、胆怯的选择了逃离。他并不拒绝他人的友情,只是事先进行了背叛声明。如此一来,若是他必须舍弃对方逃命,也就不会因此而感到亏心;若是友人死在自己面前,他也不会感到痛苦和懊悔。——因为他们并没有那么熟。因为他们之间的可能性,已经被绞杀亲自斩断。如同担心自己没考好的学生,就会不断念着「这次考砸了」。如此一来,真的考砸的时候,就不会受到太大的打击。就如同预感到自己要失恋的少年,开始表现的满不在乎、装出一份看淡了感情的样子。仿佛如此对待,就让自己从被甩变成了甩人,不会那么痛苦。因为绞杀恐惧着自己的无力。他已经不想再对着空气道歉了。因为摩毗罗不想再像个孩子一样,哭着质问自己的无力。因为他并不像是自己的名字一样,能够成为「伟大的英雄」。他配不上那个璀璨辉煌的名字。他没有那么强,能够救下自己想要救下的人。他仅仅只是绞杀。「因为我还不够强大。」绞杀紧握着拳头,轻声说道:「就连你……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救下。」正因如此,他就仅仅只能是绞杀。,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