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福点头道:“说得好,立刻传令下去,在城墙上所有军民中征求对付流贼掘洞的法子,谁有好办法,立刻赏银五百两。”
众将分头去了,不一会儿功夫,陈升领着一名士兵过来。这士兵上前给陈永福叩头,然后站起来说:“小人王岩,以前是矿工出身,对掘洞很有经验。”
陈永福点点头,指着北门旁边的一口扣在地上的缸道:“你能听出流贼挖掘多深了么!”
王岩上前将耳朵贴在缸底上听了一会儿,又换成另一侧耳朵贴在缸壁上,凝神倾听片刻,站起来拱手道:“大人,这个洞流贼大概掘了八米深了,已经凿穿了石碾子,越过了城墙中心线,估计再掘两三米就可以放迸了!”
“按着这速度,两三米需要多长时间?”陈永福问。
王岩拱手道:“大概需要一天一夜时间。”
听他说的这么精准,陈德有些不信,他自己把耳朵贴在缸上,只听到一片嘈杂的挖掘声音,根本听不出远近。
王岩嘿嘿一笑,道:“公子爷不知,我们矿工都有这本事,一面挖掘一面听声音,判断岩石的厚度,如果听到岩石有断裂声音,就要赶紧撤走,以免被塌方压在下面。”
行行出状元啊!陈永福相信他的话了,表情语气也客气了,道:“王师傅有什么可以指教的。”
王岩拱手道:“对付这些流贼挖掘的洞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法子,也用掘洞对付他们,咱们可以在城头上竖直向下挖,挖穿之后,正好连通到他们的洞窟中,然后向下投掷火药包,或者从上而下的派兵进去剿灭他们。”
这个法子很新奇,但听着很有用。陈永福点点头道:“你用什么办法能准确定位洞窟的位置?”
王岩拱手笑道:“小人别的本事没有,全靠一双耳朵,而且十拿九稳。”
“好!就按你的法子来。”陈永福大喜,立刻让人先拿五百两银子赏赐给王岩,然后提拔他当校尉,负责指挥城头上所有丁壮向下挖洞。
王岩先在城墙根的大缸口倾听,定好位置,便在地上插一根竹竿,然后再到城头量好距离,开始挖掘。他先指挥丁壮用沙袋把墙垛都封死,免得等到早上的时候被义军炮击,然后开始指挥丁壮挖洞,一共三十个竖洞,正好对应义军挖的三十个洞窟。三更的时候开挖,因为向下挖掘,所以进度很快,第二天清早,已经掘了五六米深了。
深夜的时候,范青就得到了官军在城头挖洞的消息。先是在二更的时候,范青接到报告说一支官军小队缒下城墙,想要偷袭洞窟,结果被保护洞窟的弓箭手轻易剿灭了。
范青点点头,并没太在意,他吸取上次被陈永福劫营的教训,这次虽有五十万人马,但对营地和洞窟都设置了层层防线。官军偷袭的小队即便冲过这些弓箭手的防线,也接近不了洞窟,还有第二道防线呢!
范青脱掉外衣,刚刚朦胧睡去,只睡了两三个时辰,又被唤醒,原来义军挖掘洞窟的矿兵也是老手,他们也会听声音,发现了官兵的企图,正在城头向下挖洞。
范青问被卫兵带来的这名矿兵道:“估计官军得多长时间,能连通到咱们的洞窟上?”
这名矿工道:“官军挖掘速度很快,估计明天上午就能挖穿。”
“他娘的!比咱们挖的还快。”范青十分恼火,喃喃咒骂。自从攻打开封以来,脾气也暴躁了许多,动不动就骂娘。
这名矿工道:“他们从上向下挖,要容易的多,而且他们也不用开凿石碾子,所以就更快了。”
范青点点头,立刻唤来刘体纯,让他对每一个洞窟都增添兵力,准备与官军争夺洞窟,还安排了预备队。义军比官军人数多,肉搏战也不怕。
等安排完所有事情之后,天已经亮了。范青也没有心思睡觉了,简单洗了一把脸,便召集众将去观察敌情。
此时,天已经晴了,蔚蓝的天空如水洗一般,只在天际有几丝云朵。太阳慢慢从东方升起来,像融化的铁汁一般鲜红耀眼,它慢慢的超过树梢,将金色的光芒洒落在城头上,城中房屋的屋脊上。旷野中,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地,远处青山起伏。围绕开封城十里之内到处都是义军的营帐,灰色的帐篷顶和彩色的旗帜形成鲜明的对比,但都被初升的太阳镀上了一圈金边。在城东北方向,帐篷尤其密集,分散在几个营地当中。在营地的栅栏内,可以看到许多士兵排着队伍来回走动,严肃而有秩序。
在最北面的一个营地,距离开封城约有十五里,有一大片庙宇和屋舍,是制造弓箭和火药的作坊。那里日夜不停的从各地运来制造火药的材料。还有三个石碾子,用驴牵着不停转动,把柳碳碾碎,旁边有许多义军用杵子把碳捣碎成灰烬。还有义军在筛灰烬,筛出更细的黑色粉末,有人按着规定的比例,在柳木灰中加入硫磺、硝等东西,这就是土法制作的火药。稍远处,骑兵小队在草地上巡逻,保护作坊。
范青带着李岩和傅宗龙从应城郡王花园骑着马过来,到营地汇合众将,去观察城头敌情。
在路上,傅宗龙拱手道:“大将军,虽说咱们有攻克开封的决心和勇气,但未虑胜先虑败。现在看来开封城对守城之事准备的十分充分,上自封疆大吏和总兵陈永福,下至众多军民,都在尽力守城,上下齐心,这和洛阳、南阳完全不同。能够攻下来最好,如果万一不能攻克,请大将军不要在此地屯兵太久。”
范青微微点头,知道他的意思,如果攻城不克,必会挫伤士兵信心。如果再有左良玉来攻,或者城中突袭就会造成全军溃散,一败涂地,不可挽回。
范青感觉心中一阵烦躁,压力很大。自从他穿越明末以来,有三个年头了,一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各种事情十分顺利。直到今天才遇到了最大的困难,这是历史对他的考验么?只有攻克开封,才是改变历史的开始?
他原本以为十天八天就能把开封城攻破,没料到开封城如此坚固,几天前的那场血战如在眼前,城墙都被炸开一个缺口,可城内拼命抵抗,像这样不顾死伤的鏖战,别说范青,就是义军中老兵,在闯营十几年来也从来没见过。幸好闯营的兵平时训练有素,军记很好,士气才没受到多大挫折,如果换成别家,经过那一战,只怕人心都要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