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仁师用拐杖支撑着身体站起身,他皱眉躬着背,浑浊的老眼看着这张年轻的脸庞,“嗯,确实长得很一般。”
张阳又被盯得有些发毛,稍稍后倾道:“您老像是在看一件很罕有的物件。”
“罕有,确实罕有。”
“我的脸有什么不同吗?”
崔仁师在考虑,他欲言又止,只是说了句,“太一般了。”
见张阳要走了,崔仁师又道:“年轻人莫要觉得无趣,老夫还有几件事想问。”
“您说。”
说话间就这么背着身,张阳不想和这个老人家脸对脸。
“白糖,裴宣机,火炮。”
“嗯,然后呢?”
“老朽虽不确定,可总觉得这些事上有联系,没有证据。”
话语顿了顿,他又喝了一口茶水,接着道:“这些事都过去了,也该尘埃落定了,本想问此刻又觉得问了也无用。”
他看着这年轻的背影,又道:“听说你想让大唐富强?”
张阳点头,没有否认。
崔仁师低声道:“你现在很富有。”
这个老人家给人一种感觉,那是一种沧桑感,好像是他身上藏着很多的事情,或者是他为中原世家做了太多。
“我的财富就在大唐,我富有了大唐也就富有了,我还可以让更多人也富有,而不是像你们世家那样,通过选仕和掠夺来获得财富,世家只会把手伸向贫苦的普通人。”
“世家本是恶的,您老人家又为何帮他们做这么多?您一心想要他们求变,可他们的根都已经烂了,还怎么求变。”
“多么热血的话呀。”崔仁师感叹道:“多少年了,没听过这般话语,哦……”
他顿了顿像是有所回忆又道:“最近有这种话了,那些呜呜泱泱的贫寒人推翻了世家的高墙,以为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了,是吧。”
他苍老的声音再次道:“对,你是一个心向美好的人。”
张阳低声道:“那是因为你们没有见到过光明。”
“你见过吗?”
“我见过,不过现在已不在了。”
“原来如此。”崔仁师思量许久,接着道:“你与老夫做个局如何?”
“我拒绝。”
崔仁师那张老脸笑了起来全是皱纹,很难看也不堪入目,这张脸痴痴望着眼前笔挺的后背,又道:“都说骊山不事土地兼并,也十分厌恶土地兼并,你们不做那些事情,不代表别人不会。”
“你还年轻,老夫却老了,就从土地兼并来说,如果十年内这李唐社稷无法改变此事,你需要向老夫赔罪,如果骊山真的做到了,老夫向你赔罪,替世家向天下人赔罪。”
这一次张阳回过神看他,“您代替世家向天下人赔罪?”
“嗯。”
“您的话语能代表中原世家吗?”
“你觉得已经赢了吗?”崔仁师又道:“老朽可以写一卷赔罪书,让各家子弟画押,你们骊山不是一直信奉这等契约上的事吗?”
张阳颔首,没有言语。
“就按你们骊山的做法,你觉得这个局如何?”他老人家又随和的笑了笑,“你且放心,不过世人是否会原谅世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卷赔罪书,难道天可汗不想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