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不大不小的雪,让齐山县城披上了银色的外衣,雪后的天气显得冷冽与清爽,然而,一位年轻小伙子的内心,却像揣着烧旺的火炉,刚一下班,就飞快地奔向了车棚。这人就是朱玉刚,他从小到大都一帆风顺,父母在县城事业单位,生活条件优渥,而他自己也比较争气,高考中顺利地考入了燕北医科大学,毕业后虽然没能留在城市,但回到齐山后,现在是县医院放射科大夫。
能让朱玉刚开心的事情,当然跟周凌曼有关,这个周凌曼是朱玉刚的中学同学,严格算来,两人未曾同班,但周凌曼在上中学之时,却是朱玉刚同届中的校花。
朱玉刚气质相貌说不上多么出色,最多算是中人之姿,因而,在中学之时,像他这种家境只算中上,形象气质不算多么出色的,无论如何入不得周凌曼同学的法眼。
然而,时过境迁,朱同学大学毕业归来,工作单位也算不错,在县城里面,已经成为大家的优质择婿目标。然而,当朱同学听说周凌曼仍然单身之时,他根本不理会那些贴上来的其他姑娘,一门心思全放在了周凌曼的身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知道是因为朱同学自身条件出色,还是因为他坚持不懈的努力追求,周凌曼同学终于同意与之交往,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在这一段时间内每天都是春风得意。
姑娘喜欢看电影,今天影院又在放映香江导演王家卫的影片《花样年华》,朱玉刚早早就买了两张电影票,他要与自己心爱的女孩,渡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踏上新买的“飞鸟”自行车,轻快地向着家里赶去,嘴里还哼着听不出词的歌曲——他已经不知道如何表达心中的快乐。
或许是骑车有些快,又或许心里在走神,当他的自行车路过一个小叉路口的时候,突然从路口出现了一个人,非常突兀,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自行车重重地与行人撞在了一起,那人被他直接顶了出去,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才站了起来。朱玉刚车技不错,他用双脚撑在了地上,稳住了自行车,没让自己倒下,但让他看到来人从地上站起来,心里却不免有些惶恐。
冬天大家穿的衣服都比较厚,这一跤摔出去,一般也伤不到人,但是,这个被他撞到的人,他却有些了解。这人是穆晓,齐山县城里的一个无业小混混,平时一般人都会躲着他老远,可今天,自己咋就一时大意,把他给撞到了呢!
“呀,是穆哥!我这实在是没留神,你看看,伤到哪儿没有,不行的话,咱们到医院去看看?”朱玉刚忐忑地陪着小心,哪怕对方让他赔些钱,他都认了,他可不愿意与这位穆晓纠缠下去。
穆晓个头不高,也不像其他混混一副凶相,但他与其他人动起手来却相当不凡,让他在齐山这些混混圈儿内有着不一般的凶名。翻着一双单眼皮,清瘦白净的脸对上了朱玉刚,“医院是什么地方?你觉得,我这副身子板儿,还用到那里去吗?”
这是要钱了,给!想到这里,朱玉刚咬了咬牙,继续道,“要不,我给穆哥压压惊,全当我道歉了,你看,成不?”
嘴角上翘,穆晓侧着脸对朱玉刚道,“挺上道儿啊,成,压惊吧,我喜欢!”
别要太多就好,朱玉刚心道,这段时间,他与周凌曼谈朋友,花费比平日多出了许多,刚发工资不到半个月,早就已经花光,下半月的花费都是父母给的。他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心虚地道,“那你看,多少合适?”
“别跟我提钱,我眼皮子有那么浅吗,俗气了不是!”
“那……”这又是个啥章程,朱玉刚心里有些慌乱。
轻轻向着前边努了努嘴,穆晓看着不远处的一家“东北人家”菜馆道,“正好饿了,也到饭点儿了,去那儿压惊吧!”
平时就不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难道还要跟他同桌吃饭吗!更重要的是,现在已经六点十分,电影是晚上七点四十上演,他最起码要在电影开演前半小时去接周凌曼,他哪里愿意去菜馆?稍一犹豫,朱玉刚诚惶诚恐地对穆晓道,“你看这样行不,我出钱,您去吃,一会儿我还有事儿,让我先离开行不行?”
“看不起我?”穆晓的脸马上沉了下来,一张白净的脸,似乎也变成了黑色,“你说你有事儿,撞了我就不是事儿了!别婆婆妈妈的,给个准话儿,去,还是不去?”
朱玉刚的心里已经开始咚咚地打鼓,他从小就与穆晓这些人没啥往来,更不清楚如何与他们这种人打交道。这饭一旦吃上,恐怕自己真的会与他们有了交集,他绝不想那样,但今天把人家给撞了个跟头,自己理亏在前,对方又是这么一个不好惹的主儿,他有选择吗?
万分不愿地跟着穆晓进了“东北人家”菜馆,这家菜馆与县城里主流菜馆区别不大,大堂只有几张桌子,用来招待散客,朱玉刚他们进来时,散客的位置还没有人就餐。
菜馆的老板,热络地跟穆晓打着招呼,而穆晓,也嘻嘻哈哈地扔给了老板一根烟,然后没停留,直接拽着朱玉刚,向着里面的雅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