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容不仅觉得自己错了!更十分后悔。如果不是他将这个皇位交给卫奕,卫奕或许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说到底,他才是罪魁祸首!卫奕听完他的这番感叹,脚步踉跄了几丝,说:“所以,你还是认定朕与秦大人的死有关?”景容痛心的同时,眸中也徒然升起了一抹冷意,正色道:“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京畿一带从未有山匪出没过,就算有,也没人敢杀了秦大人!秦大人武将出身,征战沙场多年,大临无人不知,那帮山匪别说杀人,就是连他的马车都不敢靠近,除非有人下令,故作迷阵,以山匪之名杀人,而敢下令杀秦大人的人,臣能想到的,也只有皇上了。”笃定!卫奕只手抵在桌上,撑着身子,眸底沉下一片暗影:“景容,你怎么能怀疑是朕下令杀了秦大人?朕是什么人,你和舒儿再清楚不过了。”呵呵。景容:“回京路上,我一直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朝中发生的种种一切,不得不让我怀疑你!”“……”“但凡调升官员入朝,一定会着吏部和户部查明官员档案和人品处事是否清白,既然查得那么详细,那么,你又岂会看不出那些被你提拔上来的官员有问题?既然有问题,为何还要用?而那些一一被你罢免的官员,他们都在朝中为官了数十年,鞠躬尽瘁,所行之事,桩桩件件都可公诸而论!又怎么会利用职权贪赃枉法?私下谋官?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几乎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全部扣到了他们头上,这会不会太巧了?还有余大人的案子,虽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是凶手,但其中疑点重重,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那些所谓的证据根本不足以将他定案,可厉大人却突然下令要尽快结案,若不是云舒,余大人现在已经死了,这案子也不会真相大白!而厉大人此举,并非他的作风,也并非刑部上下的作风,除非,是有人暗中下令,要他立刻结案,从而定余大人一个杀人的罪名,而当朝能驱使厉大人的结案人,也只有你!”景容气场凛冽,直逼卫奕。此刻的卫奕,如同被人扒了皮,藏不住一丁半点,但从他的脸上和眼神中却看不到半点紧张和心虚,反而一副坦荡荡的君子模样,只是眉眼间,却多了一丝几不可见的阴狠。他说:“你知不知道刚才这番话,就足以让你惹来杀身之祸。”提醒!景容不畏,眸中泛寒,继续说:“你是大临天子,整个天下都是你的,甚至你的一句话,便让人皇命难违!可如今,你就像你写的那副字,明明是一首好词,偏偏要在其中加了几笔,导致善成了恶,好也成了坏。”“……”“卫奕,究竟……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痛心疾首。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卫奕竟有种无比轻松的感觉。像是卸下了沉重的担子。而身上那层伪装的皮也终于可以脱去,不用再活在那张虚假的皮囊下,继续做个人人口中的傻子!他轻勾着唇,眼神里折射出了一道阴森的冷意。那不仅是对权力的渴望。还有恨。还有心底的不甘心。他笑了一声,俊朗的脸上漫上了一抹狠厉之色。与刚才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此时,他身后那块涂着暗紫色釉的屏风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三条龙!那精锐的龙眼仿佛正看着他一样,那些利爪,也仿佛要朝他扑了过来。缓时,他凉薄的声音响起:“你既然都知道了,朕再与你假言说辞,也没有任何意义。”景容神色微顿。“或许,你觉得朕狠心,可真正狠心的人,不是朕,而是你!”卫奕斥责。二人对视!彼此带着一股暗劲。卫奕绕过面前的长桌,走到景容面前,眼瞳深眯道:“自朕登基以来,朝臣就因朕的身份而诸多议论,皆说朕是个傻子,是个连冷暖都不知的傻子,你虽然辅助朕稳住了根基,但也钳制着朕!人人都说你是大临第一位摄政王,说朕只是一个没用的傀儡,半年,整整半年时间,朕坐在那张龙椅上,被人称之为皇帝,手里拿着掌管天下的玉玺、高高在上,可那帮依附你的朝臣何曾听过朕一句话?朕这皇帝就等同虚设,直到现在,朕也无法走出你的樊篱,一直裹足不前,活在你的影子下。”原来,他心里一直积累着怨恨。景容冷然启唇:“你罢免那些官员,杀了秦大人,又想杀了余大人,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制衡我。”“不全是!”卫奕眉尖微扬,“当初御国公要带兵围攻先皇时,你曾答应过朕,到时……会饶他一命!可是景容,你却亲手杀死了他,是你拿着剑,亲手刺向他胸口的,纵使他千般错、万般错,可到底,他还是朕的爹!”他声音颤抖。所为,他还为了报仇。景容也终于恍然明白,道:“原来你心里从始至终都没有放下过!所以,你也从来没有放下过云舒,对吗?”提到纪云舒,卫奕狠厉的眼神稍稍收去,面色忧伤,坦白道:“是,朕的心里,不管现在还是将来,都没有放下过她!原本在锦江时,朕已经和舒儿定下了婚约,要迎娶她的人本应该是朕,为了她,朕甚至可以放弃整个江山,可她心里只有你,无论朕对她再好,她都只拿朕当做亲人。”他继而又苦涩一笑,“亲人?这两个字成了朕与她之间最大的障碍,注定这一辈子,都无法越过,从你带她离开京城的那一天,朕就知道这辈子都要失去她了,而朕所剩下的,也就只有这片江山!”然而这样的卫奕,是可怜的!是陌生的!也是孤独的!他承受着失去一切的痛,也承受着心灵上莫大的悲哀。而唯一弥补的方法——就是拼尽全力,抢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