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言的坦诚,反而让朱瑶没觉得那么伤心,虽然这一切都在她预料中的那样,所以对于这个回答她并不惊讶,只是亲耳从李时言口中说出来的那一瞬,心里或多或少多了几根刺,她不敢乱动,不敢大气呼吸,仿佛只要她一动,一呼吸,那根刺就会牢牢的扎进心底。她知道,那样一定很痛!会痛得她生不如死。李时言不想欺瞒她,所以将心中的一切都告诉她,希望她能明白,甚至能理解。“朱姑娘,我不能欺瞒你,我说了,只要你问,我一定会知无不言,我知道纪姑娘的心里没有我,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放不下她,或许这种感觉跟你一样,但我不会打扰她,更不会强求她,我现在只想见她一面,见上一面就好了,别的,我什么都不在乎了,而且只要她幸福,我会默默祝福了,所以……希望你也一样。”他是在变着法子告诉朱瑶,喜欢一个人,不是强求,而是默默祝福。这一点,朱瑶当然明白。她说:“是,你说的对,强求而来的东西,能有什么好的呢?两厢不情愿,痛苦的是两个人。”“你能明白就最好了。”“那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朱瑶看着他,深深的沉了口气,说,“我们还能做朋友吗?”嗯?李时言似乎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朱瑶会出这样的问题,持久也没有回过神来,只是楞楞的看着朱瑶那双真诚的眼睛。朱瑶温柔一笑,说,“其实在来之前我就已经想明白了,只是心里还有些不死心,非要听你亲口告诉我才罢休,现在我知道了,也能理解了,我保证不会再缠着你,等回去之后我就跟我爹说,让他解除你我之间的婚约,从此,两不相欠。”她说“两不相欠”这四个字的时候没有任何负气的意思,而是真正释怀了,脸上的笑也不再那么悲伤。李时言觉得,眼前这姑娘是真的长大了!“朱姑娘,真的多谢你。”“那我们能做朋友吗?”朱瑶再次问道。李时言心里的结也顿时解开了,他说,“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我李时言一辈子就拿你当妹妹看,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报仇。”他拍了拍胸脯。朱瑶抿唇一笑,甚是好看,脸上的苍白之色似乎也渐渐褪去,气色好了很多,她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自然!”这一次,朱瑶是真正的放下了,她不能因为自己是一只笼中鸟,就要求李时言也成为她的笼中鸟,那样,她就太自私了,而这样的爱和婚姻是她不想拥有的,或许李时言说的对,她值得一个更爱自己的人,而不是拽住一段不属于自己的爱情死去活来,痛不欲生,那样的人生,不是她想要的,所以现在,她要自己做一回选择,从笼子里飞出来。让一切,都顺其自然。二人之间的心结在这个时候都解开了,不管他们未来如何,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彼此坦诚。而在外头,彩儿时不时的往里看,她担心自家小姐在面对世子的时候又伤心难过,倘若世子又说出什么刺激的话来,恐怕小姐是受不了的,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到时候,她也没法跟老爷夫人交代,恐怕自己有几十条命也不够被罚的,一想到这,她就更加紧张了,不得不往厅里又看了几眼,却见自家小姐嘴角上扬着笑,脸上的虚态减少了许多,与之前进来时的神色截然不同。因此,彩儿也放心了。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与世子说了什么,可只要小姐安然无恙,她忐忑的心就能继续在肚子里放着。等她将目光从里面收回来时,就看到门厅外头有一行人朝后院的方向过去,几个公子看着也都是大户人家的,而且各个都透着几分儒雅之气,想必,应该是府上请的客人。而那几个客人随着府上的小厮去了后院,见到了苏子洛。“苏先生。”几个公子拱手道。苏子洛坐在院中的亭子里,请他们坐下,问,“你们怎么来了?”这些公子哥们是城里小有名气的诗人文士,苏子洛一向看重那些文人,所以经常有打交道,一来二往,这些人平时来苏府都不需要打招呼了。其中一名青衣男子将自己此次带来的一卷书画拿了上来,递到苏子洛面前,说,“苏先生,这两天我得了一副好画,看着十分喜欢,就想着给你送来,让你掌掌眼,你若是喜欢,这副画就送给你了。”苏子洛看着递送到自己面前的画卷,他犹豫许久也没有接,说,“我岂能夺人所爱?”“苏先生你真是客气了,这好画自然要配得上懂画的人,咱们当中,唯有苏先生你最懂画,你若觉得这画好,我就赠送与你。何况平时苏先生有好的文房四宝都慷慨锦囊送给我们,如今只是一幅画,希望你不要跟你客气,不然往后,我可就不好再收你的东西了。”青衣男子说的头头是道。实在让苏子洛难以拒绝,便只好将画卷拿了过来,打开一看,这是一副山水图,画工精湛,色泽沉晕,一笔一划都十分到位,将那山水的灵性都突了出来,栩栩如生,入眼时,仿佛当真身处在那云雾裹住的山水之间……“确实是一副好画,不知出自谁的手!”苏子洛问。青衣男子道,“一个叫王维的人,他还画好几副,但我只得了这一副,既然苏先生都说这画好,那就是真的好,等回去之后,我再让人去寻剩的几副,到时候一并送到府上来,苏先生可千万不要拒绝。”苏子洛知道自己若是不收,他们定不会罢休,想着便也点了下头,将画慢慢卷起来,说,“那好,我就收下了。”在旁边的一名蓝衣男子突然说,“哎呀,我这今早吃得太多,有些不舒服,我稍去一趟,马上就回来。”此人起身拱了拱手,便去方便了。苏子洛眸子一沉,几不可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与另外几个人讨论诗词歌赋。那名蓝衣男子离开后,并没有去茅房方便,而是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溜进了后院的厢房里,在里面找了一圈,似乎府上并没有多余的人,他出来之后就拉住一个小丫头问,“对了,府上最近有没有什么贵客?”小丫头摇头,“没有啊!”“当真没有?仔细想想。”小丫头仍旧摇头,“刘公子,府上真的没客人,若说客人,倒是今日世子来了,朱府小姐也来了,现在就在厅里,另外就是刘公子你跟另外几个公子了。”一脸真诚,不像在撒谎。蓝衣男子便不再继续询问,以免引起怀疑,笑了笑道,“多谢。”丫头欠了欠身子,便走了。蓝衣男子见府上大概是真的没有什么客人,便回了方才的亭子里,苏子洛和另外几个人还在讨论那个叫王维的画,说的十分尽兴,所以没有人在乎蓝衣男子。他们继续聊着,又喝了几杯茶才结束,苏子洛收了那副画,命人送他们离开,过了一会,府上一名小厮返回,在苏子洛耳边轻声句什么。苏子洛“嗯”了一声,眸子骤紧,吩咐,“往后他们再来府上就直接回了,不准再进来。”“是!”随即,苏子洛拿起那副画,递给小厮,“将这画送回去,再选几副字画一并送去。”“小的明白。”小厮抱着那副画赶紧去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