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初站在她身边,告诉她行程:“咱们先走水路,然后再走陆路、坐马车。到京城估摸要十几日的工夫。你忍耐些。”他怕她不惯在外奔波,所以这么说。清哑转脸,对他微笑道:“我就喜欢旅游。”方初微诧,“旅游?”清哑朝周围瞧了瞧,见没人,才轻声对他道:“就是出门玩。我爸爸妈妈常带我去各地玩。连国外都去过。大海上也去过。”方初握住她手,道:“那往后我出门都带你。”他决定往后去哪都把清哑带着,绝不丢她一人在家。清哑没说话,只紧紧抓着他的手。他们在湖州府城停了半日,拜望丧子的高巡抚。高巡抚见他们新婚燕尔,还能不忌讳儿子横祸暴死,前来祭拜,很是受用。因他是湖州的最高父母官,清哑的织女封号和两个牌坊都是经他之手请朝廷表彰嘉奖来的,自以为与郭家关系不同,便端着架子,对方初细细叮嘱了一番,又托他给大儿子带些东西。方初摆出恭敬谦和的神态,听他教诲,一一都应了。然后,他又诚恳劝解道:“大人还请节哀,保重身体要紧。晚辈听说三爷不像意外落水,对方似乎早有预谋。如此看来,大人更需冷静,才好细细分析是何人所为,为三爷报仇,以慰三爷在天之灵。”高巡抚闻言红了眼睛,点头道:“正是。老夫已派人去查了。”两人又闲话几句,等高七姑娘送清哑出来,方初才告辞。从高府出来,小两口又回了府城方家。方瀚海正在家里,严氏和方则方纹还在霞照。方瀚海是因为高三公子的事回府城的,已经有些日子了,今日又特意等大儿子回来。方初一到家,就被父亲叫进书房。父子两个关上门说了一刻钟,方初才出来。出来时。目光有些凛然,一见清哑,又恢复如常。他笑道:“父亲不叫我们在家住呢,要我们早些进京。说带那么多东西,万一路上耽搁了,误了日子不好。”清哑道:“那就走吧。”现在还不到中午,还能赶半天路。两人当即回码头上船,同郭大全告辞。启程去了。郭大全坚持送妹妹到湖州府城,这也是郭守业吴氏交代的。清哑虽然出嫁了,且有方初相陪,但郭守业两口子还是放不下,郭大全也习惯性的,像以前一样护送妹妹一程才安心。送走清哑后,他带着两个随从去往平湖路下街郭家。经过平湖路上街时,看见伊人坊,他驻足看了一会,见进进出出都是豪门贵妇和千金小姐。自豪之意油然而生。这可是他小妹开的铺子!几年前,他做梦也想不到郭家能有今天。看了一会,他便走了。伊人坊进出都是女子,他不方便进去;再者,替清哑经管伊人坊的是冬儿,可不就是为了避开他,才被清哑派来府城的么,他若是凑上去,刘虎还不知怎样想歪呢。他想避嫌疑,偏偏避不开。他一进郭家内院。顶头便碰见冬儿。冬儿的下巴都瘦尖了,眼窝深陷,衬得眼睛格外大,眉间蹙起一堆愁;身材也失去了以往的丰润。变得纤弱。这还是当初那个吵着要进郭家作坊的娇俏小媳妇吗?郭大全皱眉道:“这边差事很累吗?”冬儿一时未反应过来,道:“不累。”郭大全道:“不累怎么瘦成这样?”冬儿脸就红了。她强笑道:“娃儿太缠人了。”郭大全恍然大悟:小奶娃儿吵的很,晚上容易睡不好,睡不好可不就瘦了,吃再好都不管用。他随口道:“你们如今日子也宽裕了,请个小丫头回来伺候也能请得起。省得你又顾里又顾外的,还耽误事。”冬儿忙道:“我请了个妈妈。”又问:“大爷怎么来了?”郭大全道:“我送小妹去京城,路过这,来找大胜说点事。”冬儿忙问:“姑娘去京城了?怎没去伊人坊?”郭大全道:“赶不及,就去了高府一趟就坐船走了。”说了两句,郭大胜出来,见了郭大全忙招呼,又对冬儿道:“冬儿嫂子等会走,正好大爷来了,咱说说那买女工的事。”原来,郭大全因为郭家的织工都是雇佣的,一旦她家中有事,便要离开郭家,这对郭家来说很不保障。他近期不断从附近十里八乡采买十二岁以上的小丫头,都是签的死契,为郭家积累固定人工。在附近买毕竟人数有限,他又命族弟郭大胜在府城购买。郭大胜做事踏实,每送一批人来,便让冬儿亲自试她们手艺。今天冬儿就是为这事来的。当下,她和郭大胜就将采买情形都告诉了郭大全,又解释说,有几个女子手艺特别好,因为家里遭难,或者姐弟,或者夫妻,或是全家,都要卖身,而她们家人也都实诚能干,所以她建议都买下来。郭大全听说后,忙叫带来给他看。看后,又问了他们一番,果然如冬儿所说。郭大全便采纳了冬儿的意见,都买下了。横竖郭家正缺人,这次清哑出嫁,除了伺候她的丫头,都没有合适的陪房跟随呢。事完,冬儿才告辞离开。她本要去伊人坊的,想想又绕回家,想暗中查看那请来的妈妈带孩子可精心。刚进院门,就听见儿子小宝儿嚎天嚎地地哭,她忙紧跑几步冲进上房,一叠声问“怎么了,怎么了?”婆子忙道:“奶奶回来就好。宝儿怕是饿了。”冬儿忙从婆子手里接过儿子,抱进房去解衣喂奶。刘虎正在家,看见她来,瞪眼道:“你怎么才回来?”一面跟着她进了房。冬儿解释道:“我去郭家,托人给咱爹娘捎点东西。正好大爷来了,问买女工的事,说了这半天。”刘虎立即追问:“大爷来府城做什么?”冬儿不悦道:“姑娘去京城,大爷来送姑娘。”刘虎道:“姑娘去京城,姑娘还没来伊人坊,大爷为什么来?”冬儿道:“大爷想来就来!他难道不能来?”刘虎道:“他分明就是来看你!”冬儿又羞又怒,道:“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