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王妃正咀嚼这句话,耳听得众人争相夸赞方制画的好,王瑛母亲不住谦虚,王大太太则道:“这孩子也是个重情义的,跟他大哥一样。方亲家三个儿子都不错。”王大太太为王家的脸面,自然挑好的赞侄女婿。她本要说“都没纳妾呢”,然女人再不愿夫君纳妾,嘴上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是善妒,不顾夫家子嗣,故此她打住了。众人却都明白她言下之意。王妃听了特别刺心,又觉可笑:方瀚海要是不纳妾,方制从哪来的?说的方家男人多重情义一样。还不都是妻妾成群。至于方初兄弟,这才成亲几年,谁知将来会不会纳妾。少年夫妻,自然情浓;等年月久了,妻子人老珠黄,还能不纳妾,并且情深,那才是真正对妻子爱重。王妃以为,世上没有这样的男人。穷人纳不起,富人纳不足。又听有人问:“上次大定没见郭织女,听说怀孕了?”王大太太忙说是,织女怀孕了,公婆没让她出来。王妃一怔——郭织女怀孕了?那方初……正沉吟间,又听见大家说郭织女受夫君宠爱……王妃站了起来,向众人告罪一声,向外走去。二月初,京城的春意还不明显,但小草也冒头了。她正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去往哪个院子,去跟谁说话。这虽是她的娘家,但她已经出嫁多年,母亲也去了,便没了归属感。忽然迎面来了一人,正是唐玉恒。唐玉恒看见王妃,忙恭敬施礼。他进内院来拜望五老太太,也是抱了想碰见王妃的心思。他听说睿明郡王要纳侧妃,隐隐的代王妃不平。然真见了她,他又不知如何说,连提都不好提。王孙公子,谁不是三妻四妾呢?他把她看得天人一样,又有什么用!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王妃也是半晌无语。矜持地笑了笑,她便带着侍女离开了。唐玉恒也走了,心里却难受。因为他感到王妃的情绪有些不对。……再说大方氏这边,新人迎入门后,气氛高涨。人的精神依附于皮囊,不论古今,外形皮囊总会第一时间引起人关注,虽然人们总说内涵更重要,却少有人不重外形的。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新房内,当方制用秤杆挑开王瑛的红盖头,两人彼此对视,都被对方震住,刹那间,想象和现实合而为一,他们都心定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王瑛羞怯地垂下眼睑,满脸幸福红晕。方制傻傻地看着她,觉得她就是自己的洛神!……清哑是第二天早上见到新弟妇王瑛的。昨晚,方瀚海夫妇和秋姨娘都住在新房那边,因方初是自立门户了的,总不好让新人往哥哥这边来敬茶,不合规矩。因此,今天方初和清哑便要过来这边接受敬茶。到达时,方制和王瑛出来迎接大哥大嫂。清哑一眼看出方制和王瑛十分恩爱。照理说,新婚夫妇都是恩爱的,但这两个人情意绵绵,实在是太投入了。清哑不知道自己新婚时是什么样子,只觉看着他们打心底觉得幸福,不由自主地微笑,仿佛看言情片的电视剧男女主。清哑打量王瑛的时候,王瑛也悄悄打量他们。和方制相比,方初气势沉稳、含而不露,然王瑛只飞快地扫了他一眼,也没能忽略他看清哑时眼中的温柔,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模样,更是生怕她有个闪失;一面还不忘教导儿子,“适哥儿,带弟弟们进屋去,别没规矩乱跑。”适哥儿高声答应,立即领着弟弟们进去了。王瑛也得出同样的结论:大哥大嫂真的很恩爱。恩爱的小夫妻多的很;成亲多年,又生了几个孩子,还能如此恩爱的就不多见了,是以王瑛对未来日子期盼起来。有这样的兄长在前引导,方制应该不会太差的,他又对自己那样温柔。当下,兄弟妯娌进屋。方瀚海看见方初,想起前晚他消遣自己取悦媳妇的事,心里生气,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低头端起茶盏喝茶。方初莫名其妙,暗想父亲这是怎么了?严氏虽然心里也膈应,但儿子儿媳恩爱总是好事;况儿媳又怀着身孕,她还盼着清哑再为她添个孙子呢。像适哥儿、莫哥儿这样的孙子,再多也不嫌多。于是她不计前嫌,亲切地冲清哑招手道:“清哑来了?到娘这来坐。今儿还好吧,早起可吐了?”清哑走过去,先请了安,然后才回说身体状况。严氏见她脸色不错,放心了,命她下面坐了。连适哥儿等孩子也都规规矩矩坐了,一齐笑嘻嘻地看着方制王瑛——今儿新婶子(舅母)敬茶,他们有礼物拿呢。王瑛脸红红的,开始敬茶。先是方瀚海,再是严氏。因为儿子儿媳感情和睦、家业兴旺,严氏心情特别好;心情舒畅,心胸就格外大度,对庶子和儿媳和颜悦色,带了几分真心。她爽快地接了王瑛的茶,喝了,又送了见面礼。然后,她拉着王瑛的手道:“方家虽不像王家大族,也是热热闹闹一大家子人,等将来你跟制儿回江南,再领你拜认。眼下京城这边人不多,都是咱们二房的人,只除你二哥二嫂没来。女儿家刚嫁到夫家,难免不习惯,慢慢的就好了。好在你父亲现在京城为官,不用和娘家人远离,你想家了抬脚就能回家去。”一番话说得王瑛很觉得贴心,恭敬地谢了。然后就到了秋姨娘。秋姨娘看着一双佳儿,笑意持续不减。她没有特别张扬,接了王瑛的茶,送见面礼时也很客气,并没有说多少话,只是温和地看着他们笑,轻轻点头。王瑛也很恭顺,既未流露出看不起姨娘的神色,也没有因为她是方制的亲娘而关注她,总之是按礼尊敬,分寸恰好。方瀚海见了暗赞,心想不愧是诗礼大家教出来的女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