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他开着车去了舒苒家。舒家人似乎并不知道舒苒出了事，舒母和沐然正在院子里打扫，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席瑾城走进去的时候，舒母和舒沐然都愣了一下，随后便放下手中的扫把走了过来。“席先生？你怎么来了？苒苒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舒母看了看他身后的车子，久久的没见舒苒下车，不由地问道。席瑾城皱了下眉，舒母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作假的。“苒苒她……”席瑾城舔了舔唇，抬眸看向舒沐然，后者朝他默默的摇了摇头，席瑾城的眸色沉下。“苒苒她怎么了？是不是又跟你闹情绪了？”舒母没往深处想，只当是两个人又闹别扭了，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席先生，苒苒这孩子的性格确实太要强好胜了些！这些年，也就靠她这股子不肯服输的性子，才挽回了我们这个家。如果她对你使性子了，你多多包容一下，别跟她生气，她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她……”“伯母，您误会了。”席瑾城摇头，听着舒母的话，心里难受得跟被人捂住口鼻般，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感。他到底做了什么事？为什么他深爱的两个女人，都这样死于非命的离他而去？难道他爱上的人，最后都得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舒家的，不记得自己跟舒母和舒沐然说了什么……回到景天，没有人住的房子里，整片死气沉沉的凄凉。他想起她每天陪他吃早餐，他上班时，她送到门口，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一口，柔声的说一句：“路上小心开车。”下班回来的时候，她会在院子门口迎接他，挽着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小鸟依人的笑着说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早？”“那我要是不回来得这么早，你要站在这里等多久？”“我会一直等到你回来为止啊！”她想也没想的答着。那一刻，他的心里仿佛被塞进一团团棉花般，满满的都是幸福感。“舒苒，你出来，告诉我，这些都不是真的，是施郁言骗我的，一定是他把你藏起来了！一定是这样的！”他对着满屋子的苍凉喃喃自语，环视着偌大的房子，从没觉得，房子太大，只不过是增添了自己的可悲。再大的房子，也没有一个能陪他的人。他没敢去见她最后一面。在她下葬的那天，他坐在酒吧里，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辛辣的酒混合着咸涩的泪水，苦得让他怀疑他喝的是胆汁，而不是酒。对不起苒苒，直到现在，我仍然不相信你真的离我而去了！你一定是因为太恨我，不想再见到我，所以才躲起来了，所以才藏起来了……虽然有些晚，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真的很抱歉，我爱上你了！在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后，我无法再自欺欺人了，我爱你，我爱你！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爱上你，爱得这么彻底，但事实是我真的爱上你了！我知道这个告白来的太晚，我应该早点醒悟，早点承认的，那样的话，你就不会离我而去了！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的药，只有在失去后，才知道什么是最珍惜的。原以为，这辈子，我的心里再装不下晓欣以外的女人，我以为我忘不了对她的爱情，我怕我给不了你幸福，怕我给不了你承诺……最怕的还是我发现我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你了，我觉得我对不起晓欣。我曾承诺过她，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我却违背了我的诺言，所以我怕……我怕我也失信于你，所以我才会强迫自己离你远点。就像言说的，我应该早点放开你的。我应该从一开始就不该去招惹你的，明知道你跟那些女人是不一样的，我却依然在玩火自焚。真的很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不管你现在在哪里，你都要好好的照顾自己，要好好的抚养我们的孩子。听说，那个孩子快四个月了。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失职的爸爸吧，连孩子四个月了都没发现，你的肚子应该会有些凸起了吧？为什么我会这么粗心大意呢？怎么会粗心到一点都没有察觉呢？难怪你会那么拼命的拒绝我，原来你在保护孩子，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如果告诉我的话，我……你一定知道我不会让你生下这个孩子，所以你才会隐瞒我，所以你才会选择离开我的，对吗？也对哦！如果不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一定还在做着混蛋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清醒的想要去保护你和孩子，一定会跟你想的一样，为了逃避而逼着你去打掉孩子！苒苒，这辈子都不要原谅我，你就忘记曾经这么伤过你的人吧！这么好的你，我却没有抓住，这么爱我的你，我都在瞎了眼般伤害你，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自己，更何况是受害者的你！苒苒，忘掉我后，你找个爱你的好男人，你要过得幸福，一定要幸福！他趴在桌子上，断断续续的声音，让人看着都沉闷。“去看看吧！今天是舒小姐下葬，她……唉！”刘灿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样的结局谁都没有预料到，最痛苦的人，却还是这个始作俑者的傻瓜。唉，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却让他给……他像是没听见般，胡乱的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看看又有什么意思？他根本不会相信她死了，更不可能会去看她所谓的下葬！“去看什么？你以为，我会相信她真的死了吗？我席瑾城的女人，才不会笨得去死，她一定是逃了！她一定是因为太恨我了，所以才找了个这么烂的借口，从我身边逃开了！”不管是自欺欺人也好，事实就是施郁言骗了他也罢，他不会相信舒苒她会真的死了！只是痛得碎成片的心，又该怎么去沉淀？他终于能体会到施郁言说，舒苒满大街的找着药店，要去买创口贴去补心上的伤是有多悲戚！刘灿默默的转过头，拉起袖子擦了擦沾湿的眼泪。席瑾城口是心非的自我麻痹，令人心碎。如今，他也就只能这样自欺欺人来自我安慰了吧？“刘灿，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混蛋？”他拿起酒瓶，已不再满足一杯杯的倒在杯子里喝，直接对着瓶口吹了起来。“席先生，你对舒小姐……真的挺……挺混的！”刘灿咬了咬牙，向老天借了两千个胆，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坦白道。“是呀！所以，她才生气了，离开我了！”一瓶酒见了底，他抬手叫来酒保：“再来两瓶！”“席先生，不能再喝了！再这么喝下去，胃穿孔了！”刘灿心疼地阻止，朝酒保摇了摇头。“穿孔就穿孔吧！还会有谁关心我？关心我的人，一个个的都被我气跑了，晓欣是，舒苒也是，我还怕谁会担心我？”席瑾城自嘲地仰头大笑了起来，平时高高在上如王般的男人，此刻消沉得连路边要饭的都比他多了风采。“去看看舒苒吧！别让自己后悔。”若是能早点醒悟过来，这样的悲剧又怎么能发生呢？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在失去后，才知道后悔莫及？“不。”他坚决的摇头，只要他不去看，他就不会觉得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只要他不去看，他就可以跟自己说，苒苒只是去旅行了，说不定哪天累了，想他了，就会回来了！“席先生……”“不要再说了！”他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红着眼眶，抓住刘灿的衣襟，大声的咆哮着：“苒苒只是出远门了，她会回来的！”为什么这么没有说服力？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席先生，不要这样，接受事实吧，好不好？这样的伤一次就够了，别再这么伤自己了，好吗？舒小姐走了！她已经离开了……啊！”刘灿的话，被他的一拳头打得停住，吃痛的倒抽了口冷气，嘴里尝到了咸腥的味道。“你就是因为这种逃避的状态，才会因为面对不了现实而总是活在回忆中，才会看不到现实里的人，看不到现实里的感情，才会让现实里的人变成真正的回忆。如果你要继续这样下去，以后还会有第二个舒苒，第三个舒苒……唔”刘灿再一次挨了他一拳头，喷出了一口血，摔倒在地，也连带着站不住脚的席瑾城一起摔倒。“席先生！你怎么样？有没有摔伤哪里？”刘灿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扑过去扶起席瑾城。“你放心吧，我不会再伤害任何一个人了。”他笑着摇头，只要跟他有关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他的命里，似乎与女人相克。“你不去伤害任何人，然后就要伤害自己吗？”刘灿无奈地叹气道。“行了，别再担心我了，回去吧！”席瑾城逃避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