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后堂,苏默张口喊出要见唐伯虎,让早心中笃定的白尚书登时目瞪口呆。别说白昂了,就是跟在一边瞧热闹的张悦也是没忍住,一口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噗的喷了出去。
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咱们不是来见你老丈人的吗?不是说好了来打前站,给你家丈母娘铺路的吗?祖宗欸,你这究竟是要闹哪样?
闹哪样?闹你个手忙脚乱的样儿!
苏默心中得意的想着。打从他发觉这刑部尚书的蹊跷开始,他便愈发确认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既然如此,那么自己为什么还要按照他们的剧本来走?什么事儿都被人算计的死死的,一步一步跟着人家既定的框框走,这种傻事儿苏默会干吗?显然不会啊。
所以,出其不意,先打乱对方的阵脚,把节奏控制在自己手上才是上策。反正这事儿从头至尾,程敏政也好,唐伯虎也罢,都是不可或缺的主角。
那么,无论他先见哪一个,结果都是没差。甚至如果先能让唐伯虎脱罪,程敏政这边的罪名也就不攻自破了。即便不行,对于接下来的后手也大有助益,何乐而不为呢?
由是,这才有了他临时换将的主意。
“唐……唐伯虎?你你……你和那唐伯虎,又……又沾的哪门子亲?”白老头气的快心脏病爆发了,颤颤的指着苏默,嘴唇哆嗦着怒道。
老头儿真气坏了,没见过这么不讲规矩的小王八蛋。没错,天子确实对你有所求,也确实暗示了要给与你一些方便。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得寸进尺,胡搅蛮缠不是。
郁闷个天的,程敏政是你老丈人,你这做女婿的心忧岳丈的身体,探望一下无可厚非。便是朝中那些个御史再如何刁钻,但是牵扯到一个“孝”字,也都会网开一面。
大明以孝治天下,若有人不顾孝道攻击别人,便是他们自己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这也是弘治帝敢于玩这么一手的底气所在。
可尼玛,唐伯虎?!我去的,那是什么鬼?跟你丫他娘的有毛线个关系?你这还堂而皇之的喊出要见他,妈蛋,那可是涉及到科考舞弊的重犯啊,真当这刑部是你家了,你说要见谁就见谁?
太欺负人了!
好吧,其实之所以让白老头生气的是,那唐伯虎根本就没在刑部这边好不好?
这事儿出了之后,他曾极力抗争过,要求将此案发送刑部审理。可几个给事中、御史都一致反对,非要将相关人犯打入诏狱审问。理由是此案既然涉及到了朝中一二品大员,谁也不能确保背后还有没黑手,与其让刑部为难,倒不如直接由陛下派人亲自审问,以保不遗不漏。
这他娘的啥意思?这分明就是说不信任他白昂嘛。白老头之所以起了告老还乡的心思,这件事也未必不是一个直接的原因。说到家,老头儿伤心了。觉得自己不被信任了,正闹情绪呢。
结果没几天功夫,皇帝又悄悄的把他找了去,暗示为了太康公主的病,要在尽可能的范围中,给出一些便宜,这才有了将程敏政单独提出,交由刑部审问的事儿。
当然,这其中,程敏政的身体出了问题,也确实不适宜再留在诏狱那种地方了,也是原因之一。
但是白老头仍然感觉气闷。这算什么?前面说的冠冕堂皇,但涉及到了皇帝的闺女身上了,就一切又都可以商量了。那还要律法作甚?他这个堂堂的刑部尚书,又将被置于何地?
朝中如今有一股极不好的氛围,某些人越来越跋扈骄横了,俨然都要凌驾与天子之上了,这还了得?长此以往下去,必将引发更大的冲突。到那时,君不似君,臣不似臣,国家又将走向何方?
老头儿是那种认死理的老式臣子,眼见这种变化却无能为力,又是心伤又是失望,最后索性也懒得管了。便睁一眼闭一眼的认了这一出。这其中,也还有可怜太康公主那个小小的人儿,却要承受这么多苦楚的怜悯之心。
可如今倒好,自己这般的忍让退步,不成想竟换来的是步步紧逼。且不说这步步紧逼的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王八蛋,单就这事儿又勾起老头儿心底的耻辱事儿,这让老头儿情何以堪,又怎么还能冷静面对?
暴走,必须暴走啊!
可苏默哪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儿啊?他还得意于自个儿的别出机杼呢。
老头儿生气了?羞恼了?嗯,那就对了,这就叫恼羞成怒了吧。这说明自己确实触及到了对方的痛脚,那就宜将剩勇追穷寇,再接再厉,彻底把节奏掌握到自己手中再说。
这么想着,苏默也不去看白昂涨的发紫的脸,这边却摆出一副真诚的面孔,讶然道:“咦咦,老部台何以如此激动?小子与唐兄一见钟……呃,不对,是一见相得,故而曾义结金兰之好。正所谓,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这难道不算沾亲吗?须知圣人也曾曰过的,兄弟如手足啊。老部台,您不能这样歧视俺们的结拜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