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说要休息的关系,早上并没有人来打扰,一直到午膳前,李大郎过来敲门,才叫醒了她。“我睡着了?”魏三娘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接过婢女递来的热帕子,擦了一把脸,这才感觉到清醒许多。“娘,往后可千万别再守岁了。”李大郎心疼她,以为真的是熬了一晚上,不由劝道:“您白天操持一大家子,晚上再休息不好,若是病了怎么办。”魏三娘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哪里是守岁啊,是被李泾之那个巨犬给活生生的压了一晚上啊。若只是守岁,至于这么腰酸背疼吗。可这些亏只能自己默默的咽下,他不要脸,自己还要脸呢。“知道了,往后不会了。”往后可不是不会,已经都交代下去了,李泾之再进来,一定要拦住!“对了,娘给琼华准备了礼物,还有郝掌柜那边的。一会儿你亲自去一趟,表示诚心。人家就那么一个姑娘,你可得拿出诚意来。”李大郎看得出,她娘是真心的喜欢琼华。从前对由氏虽说好,却没好到这种程度。一想起那个落落大方,会对着自己吟吟浅笑的姑娘,李大郎的胸中不由激起一股激荡。数月未见,也不知她如今可好。只是爹说两人已经有了婚约,一切便得按照规矩来。纵使思念流淌成河,也会恪守礼节,好好的守护着他的姑娘。他紧紧的攥着掌心,在心中暗暗许下了誓言。魏三娘这边,也不大好过。往年的年初一,也就是一家子一起吃吃喝喝,热热闹闹。可现在,因为李泾之的关系,送来不少的拜帖。迎来送往一天,累的斗快要虚脱了。她不大会处理这些个东西,踌躇到晌午过后,只能是硬着头皮,跑去书房找他拿主意。从她搬去梧桐苑那天起,李泾之也选择宿在了最东边的浣剑阁。倒是被空出来的主屋形同虚设,每日不过一家子聚齐了在那儿吃顿饭罢了。好在现在李大郎去郝宅未归,李二郎则陪着媳妇一起在老丈人院子。李小妹和二丫俩起的早,这会儿在屋子补眠。这个时间不会撞到任何人,叫她心头的忐忑淡了几分。才走到院外,便听到里面传来利器划破长空之声,扎扎实实的钉到什么东西上面,发出崩的声响。魏三娘不由的好奇,走上前一看,原来李泾之正在院中射箭。今儿虽然是个大晴天,然而这太阳好似被冻上了一般,光线中都透着刺骨的寒意。而他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素色锦袍,长臂握弓,另一手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后,双目锐不可挡,紧紧盯着前方。魏三娘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动武,不由新奇。双手扒在墙壁,脖子越伸越长。“怎么还不射啊。”她不由的嘟囔,望眼欲穿:“等的我脖子都酸了。”眼前男人原本抿着的嘴角微微松动,继而上扬,语气淡淡:“进来吧。”魏三娘吓了一跳,可这里除了他们俩哪还有旁人?不由暗骂这人目不斜视都能瞧见有人,眼睛当真是长在后脑勺了不成?“那个。”她有些别扭的拽了拽衣角,眼神局促:“在练箭啊。”嗖的一声,利箭离弦,稳准狠的正中红心。魏三娘嘴巴和眼睛都微微张大,不可思议的看着那箭靶。而后,她惊呼道:“你这箭法未免也太厉害了吧。”从前读书时他脑子就好使,十九岁便在书院给人当了小夫子。没成想,学起功夫来竟然也这般厉害。从前人们都说李泾之在战场上如何如何时,她总是嗤之以鼻,觉得太过夸张。就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白面书生,有这般本事?今日一见,才知传言果真不假。“是吗?”他扭过脸,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含着笑意,一身素色锦袍衬的丰神俊逸,神清气爽。“很厉害?”“嗯。”魏三娘连连点头,在看到弯弯的嘴角后,蓦然想起昨夜的尴尬,顿时敛了笑意。“那个,我来是想问问,若是有人送来拜帖,我该如何回复?”李泾之接过她递来的帖子,随便看了几张后,便还了回去。“你想去便去,不想去就打发了,随你心意皆可。”魏三娘讷讷:“可这些,都是官太太啊。”手中的帖子随便一个都是知府,知州,总兵的家眷,拿在手中都觉得压的慌。李泾之微微抬眉,从箭囊里面抽出一根。这次,没有停顿,嗖的一声过后,竟然将原先的箭从中间直接劈开,狠狠的扎在上一只箭的位置上。他收起弓箭,递给一旁的小厮,转身望着她,轻声道:“若论官太太,她们哪个能压的过你?”在魏三娘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紧跟着又道:“我爬到今天,便是为了你们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不受人欺侮,不看人脸色。若是连这点都办不到,那这将军做的岂不是窝囊?今后你想要如何,但凭心意。”日光长长短短,打在他的发间,睫上,给整个人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辉。魏三娘从未有像现在一刻这样。怦然心跳。虽然李泾之是这么说,不过,她仔细斟酌了一遍,觉得礼数还是要做到。张氏眼看就要生,这是个很好的借口。又每一封拜帖附赠了一份回礼,体体面面的送了出去。折腾了到这会儿,眼看着离晚膳还有一个时辰,她决定先眯会儿觉。不料,才刚合眼,便听到外面急切的脚步声。紧跟着,李小妹惊慌失措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娘,娘,不好了,嫂子,嫂子要生了!”魏三娘猛然睁开眼睛,快速的从床上爬了下来:“你说什么?不是还有一个月嘛,怎么这么快?”李小妹上气不接下气:“就,就在院里。马上要,要生了。”而后,指着她的脚:“娘,您就穿了一只鞋呢。”早有婢女过来替她弯腰穿鞋,魏三娘心里火烧火燎,慌忙接过大氅便去拽女儿的胳膊:“快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