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季节。盛京的三月是没有雨的,只是花儿开的也晚一些,孩子们却高兴了,终于可以拖去厚厚的大棉袄。趁着风和日丽,空中飘着各种的纸鸢。李家的孩子多,这类活动自然是少不了的。忙完了一个冬天,魏三娘决定带着孩子们出去走走,好瞧瞧这春色满园。往常的时候,都是孟卿和李眉亦打头,可惜今年两人都去不了了。孟卿是因为有孕在身,而李眉亦也因为定了亲不便外出。所以今年由魏三娘亲自带着孙子孙女们出去。东西都收拾妥当之后,没想到李泾之回来了。“咦?”她不禁奇怪:“怎么今日这么空闲,才什么时辰就回来了?”“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想起你不是要带她们回去吗?一起吧。”说罢,他便自觉的过去驾车。孩子们了李泾之,高兴的过来叫着祖父,祖父,一瞬间,叽叽喳喳的,聒的人耳朵都快聋了。“坐稳了!”话音落下,他手一抖,车轮便开始缓缓前行。走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扭头一看,原来是魏三娘托着腮望着自己。“看什么?”李泾之扭头望着前方,唇角上扬:“好像跟没见过似的。”“是没见过。”魏三娘来了兴致:“你说好好的车夫你不用,干嘛要自己驾马啊。”“你猜!”“我可不猜不出。”魏三娘嘟囔:“京中睡不知道你这条狐狸,谁还能猜中你的心了。”“可我这条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你这老猎人啊。”“说谁老呢。”魏三娘摸了摸自己的脸,瞪他:“不许说我老。”李泾之忙笑:“怎么?都做了祖母了,还不想认老?”虽然他说的是实话,可魏三娘就是不高兴。是啊,一转眼,她都是是不惑之年了。过去的种种,犹如昨天一般,历历在目,怎么转眼间,就已经这么老了呢?见她有些不大高兴,李泾之扬高了声音:“安安,带着弟弟们给你祖母唱首儿歌吧。”被点名的小朋友想了想,拍着清脆的巴掌,童声从车厢溢出:“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你也去,我也去,就是不让……不让谁去呢?”几个小家伙立马争抢起来:“我去,我要去。”叽叽喳喳,像是小鸭子似的。“那咱们一起唱,跟着我一起唱的,就都去。”孩子们立马开始朗朗上口起来:“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听着身后那群小崽子们拍手唱着歌谣,魏三娘心口的淤堵逐渐开散。是啊,孙子孙女都成群了,能不老吗?孩子的声音越听好有趣,她忍俊不禁:“我看再过几年,这马车也该换个大点的了,不然该坐不下了。”“嗯。言之有理。”李泾之瞧瞧的睨了她一眼,发现身侧的妇人早就换了张脸,扬着嘴角,犹如春风拂面。李泾之在心底笑。不管她年纪有多大,在他心中,依然是当初那个怯生生的圆脸小姑娘。上一刻还流眼泪呢,下一刻因为一个果子,立马就笑出了酒窝。李泾之的马车赶的好,四平八稳的,很快就到了城外的清河边。停好马车后,先是把魏三娘扶了下来,而后一拉帘幕:“带上纸鸢,下来吧。”孩子们高兴的争先恐后的往下蹦,不过安安的一句话,就叫她们老老实实的了。安安领着弟弟和嫣儿,拿出了一只蝴蝶,一只仙鹤,一只蜈蚣的纸鸢。一人一个,后面的婢女马上跟上去,护着她们去玩了。魏三娘望着孩子们的背影,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粉色的东西。她定睛一瞧,顿时愣住了:“这是,什么玩意儿?”“你问东西还是形状?”李泾之晃了晃手中的东西:“蝴蝶型的纸鸢,我亲手扎的。”“我当然知道是蝴蝶纸鸢了,我是问你弄这个这个做什么?”“来这里,自然是玩了。”李泾之将纸鸢塞到她手上,笑眯眯道:“我还记得你从前在吕梁的时候,一到春天就悄悄的在院子里头放纸鸢。是只粉色的蝴蝶纸鸢,后来线断飞走了,还哭了好几天对不对?”魏三娘纳闷:“什么时候的事啊,我都不记得了。”李泾之表示无所谓,他记得就行。也是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不知怎的,心里突突的,忽然想知道那个被买回来的少女在做什么。结果走到拱桥上时,远远的,他瞧见了自己院子的上空,飞着一只蝴蝶纸鸢。那蝴蝶飞的是那样高,以至于他无论是走在拱桥还是小巷,都能清楚的看见。直到到了家门口的大柳树下,那蝴蝶突然身子一歪,然后,跟着大风就吹走了。紧跟着,就听到了家门背后,传来女子的抽噎声。过去和现在,重叠出现的时候,总是叫人不经意间就扬起了唇角,笑弯了眼。“你就会想着法的编排我,那会儿我刚去你家,你又板着张棺材脸。我整天都怕死了,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哪里还敢放纸鸢。”魏三娘嘟囔着,然而却对这纸鸢爱不释手,翻过来捣过去的看。“要不,你跟着她们一起放?”“你可拉倒吧。”魏三娘跟看智障一样看着他:“我?去放纸鸢?你信不信,明儿就有人过来问你,你媳妇儿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然后满城风雨的流言就要变成李泾之的夫人不合礼数如何如何。”话虽如此,可魏三娘还是不舍的放下。李泾之心里偷笑,面上却严肃的点了点头:“言之有理,这么看来,便还是不放了吧。”三月的天,可只是适合在正午的暖阳下玩。可日头偏的快,没一会儿,魏三娘就将玩的兴起的孩子们给叫了回来。孩子们排排坐好,她坐在最外面的位置。嫣儿眼尖,一下子发现了:“哇,娘,这是哪里来的纸鸢,好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