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我的电话又响了,这回是五子打过来的。“亦哥,你还在明州?”五子在电话里哈哈笑着。“嗯,不过,我马上要去机场,今晚就到海州了。”“我刚回到明州,正打算今晚给你弄个酒场压压惊,让那帮兔崽子专门给你赔礼道歉呢,看来,不行了。”五子说。“不用,事情过去了,没事了!”我说。“这可是李老板专门安排的呢。”五子说,“昨晚我就把这事打电话给李老板汇报了,李老板很生气,在电话里大发雷霆,狠狠骂了他们一顿,还专门让我回来给你压惊。哎,亦哥,李老板对你,可真的是没说的。”“真的不用了,谢谢李老板。”我接着问五子,“李老板没回来?”“当然没回来啊,刚订婚呢,这大喜的事情,怎么能马上就回来呢,还不得在海州和咱秋彤嫂子多亲热几天啊,我估计他啊,这几天得逍遥逍遥。”五子呵呵笑着,“哎——亦哥,你看,我的老板和你现在的老板是两口子,虽然你离开了李老板,但是跟着秋彤嫂子做事情,咱们还是一家人啊,哈哈……”我心里感到阵阵酸涩,幸亏这是在电话里,五子看不到我的难看脸色,我强笑着:“呵呵,是啊,是啊。”“那天在东钱湖度假村砸场子被秋姐遇到了,嘿嘿,真不好意思。李老板回头还骂了我和小六一顿,埋怨我们做事不小心。今后,我们还得继续镇压明州的那些大酒店,坚决把特殊服务打进各家大酒店,对不服的,坚决杀一儆百,整理上几个,其他的就老实了。李老板说了,这特殊服务业是我们新的经济增长点,一定要做大做强,做到又好又快地发展。海州那边,李老板刚刚决定,把剩余的特殊服务业全部停了,整体迁移到明州来。”我竟然不知道李舜在海州还有残余的特殊服务业。我此时意识到,李舜做出这一决定,一定和老李以及老李太太的职务突然调整有关,他的反应速度真快!“对了,五子,我昨晚忘了和你说,昨晚和我打架的那帮人,是刁世杰手下的四大金刚。”我突然想起这事。“四大金刚,这四个狗日的,怎么跑到明州来了,莫非是想千里迢迢来这里砸我们的场子?靠,我谅刁世杰没这个胆子,海州他能牛逼一下,在明州,嘿嘿,那是我们的天下。”我皱了皱眉头:“此事我觉得有些蹊跷,你还是给李老板说下吧。”此时,我不想和李舜打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舜和秋彤订婚有关。“好,我现在要先去收一笔款子,回头和李老板说一下!”五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以为然。依照五子的头脑,他显然不会对四大金刚的突然出现想的更多,很显然没有放在心上。很快到了东湖花园门口,芸儿正拖着一个行李箱在那里等我。下午6点整,我和芸儿乘坐的飞机从明州机场腾空而起,直往北飞,飞往那遥远的海州。我和芸儿坐在机舱的最后一排,飞机开始平稳飞行后,服务员开始分发饮料。这时,我看到了海竹,站在我和芸儿面前。一天不见,我看到了海竹和往日大大不同的面孔,虽然海竹化了淡妆,但是,我依旧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深深的憔悴和疲倦。海竹给我们发完饮料,冲我和芸儿微笑了下:“哥——芸儿姐——”芸儿这时突然醒悟过来,看着海竹:“你……你是海竹……海枫的妹妹?”“是的,芸儿姐!”海竹努力微笑着。海竹虽然在微笑,但是,眼神里还是流露出了些许的酸楚,我相信芸儿也一定更感觉到。芸儿盯着海竹看了几秒钟,然后向海竹伸出手:“海竹,你好,你很好。”我不知道芸儿此话是何意,也不知道芸儿感觉到了什么。海竹和芸儿握了握手,然后又冲我们笑了下:“你们休息吧,我要去忙了。”说完,芸儿推着小车沿着过道往前走去。芸儿看着海竹离去的背影,面无表情,没有说话。我扭头看着机窗外,夜色沉沉,无边的黑暗呈现在我的眼前……夜晚的高空是漆黑一团的,而在那夜空的下面,便是它沉淀下的渣滓,有光有影,有声有色,在这声色光影的沉淀物中生活的,便是人。说到底,在浩浩的夜空下,人只是一些可怜的生物,所能做的无非就是将那些可怜的欲望和快乐张扬到极致,在欲望的纵容下,夜晚往往会开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花来。此刻,我努力往下看,却被乌云遮住了视野,看不到地面的任何光芒。此刻,芸儿就坐在我身边,我却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孤独和落寞。一个多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海州机场,我提着我和芸儿的行李,芸儿挽着我的胳膊,我们一起往出口处走。下飞机的时候,海竹没有出现,这一路,我的脑海里一直无法挥去海竹那双酸楚的眼神,那眼神在我看来,不仅仅是酸楚,还有着无法排遣的无助和伤感。我的心里感到了无比的愧疚和伤怀。任何一个巅峰都是下一个深渊的起点。我不知道,我现在是否在某种形式下的某一个巅峰。到海州了,我带着芸儿来海州了。离开时,是我和秋彤,回来时,却是我和芸儿。到了出口,我突然在接机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秋彤,她正站在出口外,正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走出来的我和芸儿!秋彤来了!看到秋彤的第一眼,我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她是来接我的!随即,我的脑子里又冒出一个念头:看到我和芸儿一起出来,看到芸儿挽着我的胳膊,她一定懵了!果不其然,秋彤的眼神里带着意外和迷惑,眼睁睁看着我们走近她。“秋总——”走到秋彤跟前时,我叫了她一声,停住了脚步。芸儿也停住了脚步,看着秋彤,手臂依旧跨在我的胳膊里。秋彤被我的声音所唤醒,眼神闪了一下,神情晃了一下,接着慌乱地回过神来,看着我和芸儿,接着哦了一声:“亦经理!”秋彤对我的称呼很客气,那客气里我分明感到了一丝陌生和冷淡。“这是芸儿。”我对秋彤说,接着对芸儿说,“这是秋总!”秋彤看着芸儿礼貌地笑了下,笑得有些牵强。芸儿也冲秋彤点头笑了下,带着审视的目光。我的心里有些不安和忐忑:“秋总,你来这里——”“我是来这里接人的!真巧,遇到你们!”显然,秋彤的意思不是来接我的,只是巧合遇到我和芸儿。秋彤的话我很怀疑其真实性,我怀疑秋彤其实就是来接我的,只是突然临时改了主意。但是,既然秋彤这么说,我也只能认可,看秋彤没有想和我们再说话的意思,只能告辞离去。离开的时候,我看到秋彤皱着眉头冷眼扫了我一下,眼神里带着一丝鄙视和不解。我无法解释什么,我只能带着芸儿离去。我和芸儿打上出租车离开机场的时候,在路上,一辆车子超过我们,那是秋彤开的车,车上只有秋彤一人。果然,秋彤是来接我的,她看到我和芸儿的意外出现后改变了主意。我想,秋彤此刻一定会对我带有深深的怨气和鄙夷,她一定以为我抛弃了海竹,另寻新欢了,而这个新欢,就是我的旧欢芸儿。恨屋及乌,她厌恶我的做法,自然也对芸儿没有什么热情和好感,但还是保持了起码的礼貌。在这期间,芸儿始终没有说一句话,脸上的表情很淡定,但我知道,芸儿的内心一定不会静止。到了万达广场我的宿舍,我带芸儿进去。一进门,芸儿打量着房间,禁不住“咦——”了一声,声音里有些意外,还有些惊喜。我知道,芸儿一定没有想到我会住在这样宽敞高档的房间里。放下行李,芸儿在客厅里转悠了一圈,然后看着我笑了:“小克,没想到你住的房子这么好。”我笑了下,暗暗下决心,等以后我一定要买套比这还要高档的房子给芸儿住。“饿不?”我说。“不饿,你呢?”“我也不饿!累不?”“不累,只是有些风尘仆仆。”芸儿笑着说,“我想洗个澡——洗澡间在哪里?”我指指洗澡间。芸儿进了洗澡间,一会儿出来了:“小克,你的卫生间里怎么有女人用的东西?”看着芸儿审视的目光,我犹豫了下:“那是海竹用的。”“海竹用的?”芸儿失声叫了一声,接着紧紧抿住嘴唇,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向芸儿解释,我知道我即使解释了芸儿会不会相信,我只能点头:“嗯,是的,海竹在这里住过几次……不过……可是……”我正琢磨着如何向芸儿说,芸儿却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制止我继续讲下去,芸儿紧紧盯住我的眼神,一动不动。我愣愣地看着芸儿,芸儿凝神看着我,我们就这么看着。芸儿的眼神一时变得有些复杂,似乎包含了很多思虑和情感,半天,芸儿忽然哼笑了一声,接着低下头自言自语了一句:“看来,这道坎儿,我能迈过去了。”接着,芸儿抬头看着我,眼神里包含着些许的轻松甚至是解脱,莞尔一笑:“小克,这9个月期间,你有过别的女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