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万!”秦露说。“六十万!”我不由失声。“是的,六十万。”秦露说,“怎么,出乎意料吧?”这个数字的确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由点了点头,心里突然一阵巨大的轻松,六十万,太好了,几乎就等于没事了。“但的确是六十万。”秦露说,“这个数字你信不?”我说:“必须信,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是我信了。”秦露呵呵笑了:“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既然你都信了,那我当然也要信哦。”“我信和你信有什么关系?”我说。“木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信的事我也愿意相信!”秦露话里有话地说。“从八位数突然到了五位数,这其中的道道是什么?听说了没?”我问秦露。秦露说:“小道消息满天飞,版本众多啊。”“说来听听。”我说。秦露说:“有的说,老李的确就是涉案这些数字,之前的那些所谓的八位数,是一些人想当然的想象和推测,以为老李之前的位置,数额少了都不合理,少于8位数都是不可能的。还有的说,老李在调查期间又接连咬出了不少人,其中甚至有几位是高层人物,这就很微妙了,被涉及的人物就紧张了,自然就要抓紧运作,就要自保,就要避免自己被卷进去。而要想自己得到保全,就要减轻李主席的涉案金额,就要先保老李,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都是显而易见的。既然要抱住某个人了,那么必须要保住老李。这样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办案人员也是要秉承上面的旨意的,于是这数字就不断缩水,疑点不断被排除,直至最后落实下来的只有六十万。”我点点头,觉得秦露的分析很有道理,这年头大家之间都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雷征有自己的网,老李当然也有自己的网。按照我的分析,雷征当初利用自己的网将老李办进去,但他也未必就知道老李这张网到底有多大水到底有多深,老李背后的网不会轻易就被撕破,自然也会在幕后紧急操作一些事情。在老李被调查期间,必定有一些人在紧张运作反复权衡,必定有激烈的搏弈和斗争以及交易,而交易的最终结果就是这样,老李有事,但是事不大,不至于被置于死地。事虽然不大,但老李的功名彻底完蛋,不会再对雷征构成任何威胁,老李成了一只彻彻底底的奄奄一息的病虎,除了呻吟之外,不可能再有任何能力威胁到雷征,也不可能有任何气力去反扑。似乎,雷征的目的达到了,似乎,老李也到了某种解脱,不会被逼急了反咬,似乎,老李背后的人也安全了,似乎,这对大家都是一个满意的结果。秦露接着又说:“还有一种说法,这个说法似乎很诡异。”我说:“什么说法?”秦露说:“听说,在老李这案件中,中途横刀杀出了一个神秘的人物,不知此人具有何等的能量,不知此人用了什么方法,也不知此人左右了何等的大人物,案件的办理突然就加快了进度,案件的复杂程度突然就变得十分简单,形势突然就急转直下。甚至于,包括办案人员也不了解是怎么回事,甚至连高层都不知道这个神秘的人物是谁,甚至,连更高层对此人都讳莫如深。”我不由觉得很神奇,说:“难道,此人来自京城?”秦露摇摇头:“这谁也不知道,反正这案子让大家觉得诡异的,这事越是神秘,就越没有人敢大搞下去,谁也不敢冒着掉乌纱帽的危险多问多说。”听秦露的口气,这个神秘的人物似乎具有极强的能量,似乎能左右很多人的前途,似乎只有更高层才知道他是谁,似乎一般的高层都不敢去打听也无法打听到,似乎大家都在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着,似乎大家都想尽快了结此案赶紧息事宁人了事。如此想来,雷征自然心里也是有数的,他是个懂事的人,既然要是知道有神秘人物插手,那也是不会再继续揪住老李的事死死不放了,见好就收得了,不然,说不定会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那可得不偿失。在真正的高层里,雷征或许就只能算是一个小卒子,甚至,他本身就是被利用的一粒棋子。他这种级别的,在海州很稀罕,算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但到了省城和京城,他这种一抓一大把,算个屁,顶多能算是个屁。到底是什么神秘的人物突然冒出来救了老李呢?听秦露的说法,除了极少数的高层,没有人知道,甚至海州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不知道,我自然更不知道。这个神秘人物和老李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救老李呢?难道此人是老李的什么至交,是老李威力十分巨大的后台?如果真的是,那老李当初被从职位上拿下的时候此人为什么不出手呢?难道此人只想保住老李的命而不关心他的职位?如此想来,老李似乎和这个人应该又不是什么莫逆之交,不然老李不但不会落到赋闲的位置,甚至还会步步高升走的更远。那到底这个神秘的人物是谁呢?是何方神圣呢?似乎,这是一个莫测的谜团,一个巨大的谜团,一个绝大多数人都无从知晓甚至老李都不知道的谜团。越想越诡异,越想越复杂了。索性不想了。我心里不由为老李暗暗庆幸,老李大事化小了,老李夫人自然罪责更轻。秋彤李舜知道这个消息,该轻松了很多。我不由心里暗暗感激这个神秘的人物,感激他是为了秋彤。“六十万就很轻了,顶多判几年,如果退赃积极,甚至会更轻,到时候再来个减刑保外就医什么的,说不定连监狱都不用进了,老李可算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啊。”秦露感慨地说。听秦露这么说,我心里又放松了一些。“到了司法部门,那还要多久能判?”我问秦露。“这就看上面的意思了,想快就快,想慢就慢。不过,我推测,老李的案子,或许会从快审理。”秦露说。“为什么?”我说。“夜长梦多啊,早弄完了早利索。”秦露说。我觉得有理,点点头。“老李两口子大事化小了,不过他儿子还一直被通缉呢,听说他儿子越境到国外去了。”秦露又说。我的心一跳:“你听谁说的啊?”秦露看了我一眼,说:“小道消息,至于是听谁说的,你就不要问了。”我怕问多了会因为秦露的怀疑,于是不问了。雷征是绝对不会放过对李舜的通缉的。伍德既然知道李舜的下落,他会不会告诉雷征派人去越境抓捕呢?会不会通过和缅国有关部门去抓捕李舜呢?我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但随即我又想,虽然伍德知道了李舜的下落,但他未必一定会告诉雷征,即使他告诉了雷征,雷征也未必就一定会派人去抓捕。权衡利弊,似乎让李舜在被通缉的状态下远走是最好的结果,一旦真的将李舜抓捕归案,那雷征等于是自己找麻烦,刁世杰本来就不是李舜杀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李舜归案,如何审理地清楚?要审李舜,就不能不提刁世杰,一提刁世杰,事情就麻烦了,说不定审来审去反而把刁世杰的死亡真相搅出来,那雷征可就不利索了。李舜一旦被抓到,那还真的成了雷征的一个烫手山芋。他似乎是想将刁世杰的案子彻底消除,不想让这事再来干扰打扰他的敏感神经。这样分析的话,雷征似乎并不真的想抓到李舜,用通缉的方式逼他远走才是最附和他利益的选择,似乎,这也是最附和伍德利益的选择。伍德和雷征虽然是合作者,但也未必就是铁板一块,从伍德自己的利益来考虑,他也未必就真的想让李舜落网,毕竟,李舜跟了他多年,知道他的事情太多。那么,我和秋彤此时安安稳稳,是不是也和他们的这种考虑有关呢?他们是不是不想让我和秋彤牵扯出自己来呢?伍德雷征一直没有让曹莉和孙栋恺知道秋彤和李舜的关系,是不是也是出于这种考虑呢?他们是不是担心孙栋恺和曹莉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拿秋彤和李舜的事做文章打击报复秋彤坏了他们的大事呢?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可能性很大。我能想到这些,雷征和伍德自然也能想到,他们的思维比我高深多了。很多事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的确不错。秦露接着对我说:“哎,亦克,昨天下午你请假回单位,是不是去考察推荐人选的事?”“是啊!”我说,“和你今天上午请假的原因是一样一样的!”“呵呵,我们单位这次给了两个名额,你们集团考察几个?”“一个。”我说,“你们单位才那么几个人,部门也没我们集团多,却给了两个名额,这很不公平啊。”秦露笑了:“这就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很正常,不要愤青。这次提拔调整的范围有限,名额很少,属于小幅度动人,微调,很多单位这次一个名额都没有呢,不说别的,光说你们系统,我知道这次就只有你们集团这一个名额。”“哦。”我略微有些意外。“据我所知,就这一个名额,还是管主任极力争取的,争取过来之后,直接决定给了你们集团。”秦露说。我的心里一动,果然这个名额是争取来的,还是管云飞亲自出马要来的,他好不容易要来的名额为何独独给了我们集团呢?难道,他是有什么特地的用意和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