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说得没有错,一直到了四月里,卢嫣快要临盆了,女学的影子都没有出来一个。贺知春暂时无心管这事儿,她孕吐了一整个月,吃啥吐啥,整个人瘦了一圈儿,也就就着兰花萝卜,勉强能够喝得下几口稀粥。来东宫议事的官员们都心有戚戚。尤其是第一个遇见贺知春孕吐的那位工部侍郎,当时差点儿吓破了胆。黄河水近期见涨,众臣忧心春夏之际要有水患,原本这事儿都是以前的工部尚书李大亮包办的,李大亮为人节俭,一个铜子他能花出十个来,是以每年问户部要的钱都很少。也就是传说中的花小钱,办了大事。若说户部尚书最喜爱的人是谁,那非李大亮不可!可惜好人不偿命,李大亮他生病去世了啊!这下子新来的工部尚书同工部侍郎傻眼了。他们去户部要银子,户部那群扣扣搜搜的家伙,竟然说以前给多少,现在就给多少,多一个子儿都没有,毕竟人家黄河现在还好好的,水还没有涨起来嘛。李大亮能办好的,你为啥不能?这只能说明你无能!啥无能啊,李大亮能不吃饭把自己个饿死,他们不能啊,一日不鱼肉,心中不舒坦啊!“殿下啊!”工部侍郎搓了搓手,贱兮兮的笑道:“都说殿下乃是善财童子下凡,专骗人钱财……呸呸,特别会赚银子,现在黄河大水啊,户部那群小气鬼不给钱花,求殿下指点迷津!”“我们就是那迷航的小舟,殿下你就是闪耀的明灯!我们是那走失的小路,殿下你就是引路的太阳……殿下啊……”他的话还没有说话,就看到贺知春捂住嘴作呕吐状……工部侍郎心中一惊,某滴个亲娘啊,太子这是嫌弃某马屁拍得太恶心,把她恶心得要吐出来了?工部侍郎想了想,又换了一种方式,他想着,佯装摸了把眼泪,“殿下仁慈,黄河两岸的百姓都嗷嗷待哺,臣心中……”“哇!”贺知春实在是忍不住了,一路小跑出了书房,寻了个地方吐了起来。工部侍郎这下真的想哭了,怎么办,某把太子说吐了?现在是不是应该立刻回家打包,随时准备跑路?看来某这辈子做到工部侍郎,已经到头了啊!摆明了太子不喜他啊!他想着,先是用手捂住了嘴巴,哈了一口气,自己个闻了闻,没有臭味啊!早上出门,口中还含了香片呢!口不臭,莫不是长得太丑?工部侍郎想着,从怀中掏出一面小小的铜镜,暗暗的照了下,美得很啊,天没有亮他就抹了头油,犹豫着要不要簪花都犹豫了一刻钟……绝对不是因为容貌!这样一想,他更加想哭了,那肯定是因为他太不会说话了!就在他欲生欲死的时候,贺知春擦着嘴,面色惨白的走了进来,笑着说道:“你接着说啊……我吐完了就舒坦了……实在是……哇……不好意思啊!”工部侍郎再也忍不住了,掩面而泣,飞奔出了东宫。贺知春吐完一瞧,人呢?咋不见了。这人脑壳有问题吧,事情都还没有交代完,咋就跑了呢?再说了我吐得昏天暗地的,都没有哭,你好端端的坐着喝茶,哭个啥?莫非是因为我太勤勉了,把人都感动哭了?贺知春一头雾水,但是转天长安城就起了风,哎哟喂,听说了没?太子在东宫调戏工部侍郎,工部侍郎羞愤欲死,宁死也要保住清白身,泪崩死里逃生……什么鬼!后来证明了是一个误会,工部侍郎脸皮薄,硬是半月未出门,倒是贺知春脸皮厚得很,继续该上朝就上朝,该议事就议事。时间刚迈进四月里,贺知春陡然发现,嘿,好了,不吐了!崔九欢天喜地的,就差硬要给孩子取名叫四月好了!可没有等贺知春反对,崔九便自己闭口不提这事儿了。因为圣人他突然之间病倒了,这病来势汹汹的,谁还敢称四月好?甘露殿里烟熏火燎的,隔得远远的就能够听到道士做法的声音。贺知春同魏王一道儿走着,兄妹二人又是心酸,又是无奈。说起来圣人病倒那日,正是孙弗禀吴王谋逆案之时,谋逆自然是死罪一条。孙弗能够坐稳大理寺卿的位置,自然是深明圣意,圣人可不就想要吴王死。“吴王谋逆,其罪当诛。”孙弗拱了拱手,心中一万个怒吼,这史书上估计要写,孙弗非要杀吴王,孙国舅在一旁帮腔该杀该杀!就该千刀万剐。史书上云,大理寺卿孙弗乃大庆有名的酷吏,杀人无数;孙国舅小肚鸡肠,容不下不是自己个亲外甥的吴王。但是……英明神武的圣人重感情,心软痛哭,求众臣高抬贵手,然酷吏与小人不允。孙弗还没有想完呢,就听圣人开口了。“吴王乃朕亲子,虽然有过错,可否饶其一命?”你丫的就装吧,谁叫你是皇帝呢?“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圣人怎么能够因为他是你的儿子,就宽恕他呢?”孙弗板着脸,毫无波澜的说道,这一句他这辈子都说过无数遍了。圣人嚎啕大哭,然后晕了过去。贺知春同魏王都赶忙上前惊呼,“阿爹阿爹!”孙弗叹了口气,这一家子人,简直可以搭一个戏班子了,不要台子都能演。圣人每次都这样,嚎啕大哭,晕过去,然后偷懒数日不早朝,简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然而你吃了李家的大米,就得出一份力。孙弗想着,大声吼道:“传太医。”鲍公公一愣,孙大夫啊,这是某的活计……可等了半日,圣人还没有自己转醒,这下子屋子里的人都傻眼了,莫非这次圣人不是装的?好在太医也知晓今日孙弗要来说吴王案,早就寻了一个离甘露殿近的墙角蹲着,等候召唤了。你想啊,圣人一叫,他立马就出现了,岂不是显得他心系圣人。可一把脉,太医就立马吓得三魂六魄齐飞,因为这次圣人不是装的,他是装着装着,真的撅过去了。这一病,就当真只能卧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