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蓬老松与几枝花藤,一间不大的洞府,以及门前的两块青石,便是雷天每日里要面对的风景。除此之外,还会偶尔吹来一阵风,几片云,为此间平添几分悠然。
雷天踱步出了洞府,仰头闭眼微微一顿。半日的静修吐纳之后,还是让人提不起精神。他抬手抹了把淡髯,眼光轻启,随后走至门前的青石旁边坐下,又一抖衣摆,接着一个人默默发呆。其举止不失往日的洒脱,却掩不去神色中的一丝无奈。
直至今日,不见林一现身,也没人前来送客,只得这么继续客居他乡。
客居?就是圈禁。
一晃眼四十载匆匆而过,一事无成,叫人好没奈何!
罢了!每日静修一二,闲来坐山看景,倒也不错!
君不见那岁月蹉跎,风轻云淡,还有……还有那个令人厌恶的胖子!
当百丈之外的洞府门前多出一个肥胖的身影,雷天嫌弃般地扭过头去。而不过瞬间,他又回过头来,脸上挤出几分笑容,亲热地招呼道:“胖子!可是修炼辛苦,缘何清减了许多?且来小憩片刻……”
出云子的手里拎着两个酒坛子,离着老远便开怀大笑道:“哈哈!我也觉着轻盈矫健了许多,可不是瘦了,雷少好眼光……”其大步如飞,不忘炫耀般地扭动了下身躯。只不过,比起从前来,此时的他更显得肥硕。尤其那满脸的横肉以及愈发宽厚粗壮的臂膀,更添三分彪悍的气势。
雷天自夸道:“雷某不说假话……呵呵!”自觉着底气不足,他呵呵一笑,转而继续奉承道:“如此……伟岸的身躯,羡煞人也……”他佯作打量,两眼却是盯着对手中的酒坛子。
出云子眉飞色舞地到了近前,一屁股坐在一旁的青石上,抬手抛出一个酒坛子,得意笑道:“哈哈!不过是修为略有寸进罢了……”
雷天接过酒坛子,迫不及待地拍开了泥封,仰头狠狠灌下。一口辛辣下肚,酒气回肠几转,心头郁郁渐消,他禁不住暗自感慨。酒乃忘忧物,这句才是真话啊!
虽说出云子猥琐不堪,令人厌恶,却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他每月里都能前来陪着说笑几句,还会奉上三、两坛美酒略表敬意。如此这般,平淡的日子里也多了些许俗趣!
“伟岸……修为,两者有何干系?”
几口酒下肚,雷天来了兴致。眼前的出云子不过是合体中期圆满的修为,并不见有何改观。膘肥体壮若是一种境界,人与家畜何异?
出云子双手抱着酒坛子,笑道:“哈哈!我已将我兄弟所传的功法修至二层的圆满,可谓淬筋锻骨,妙用无穷啊!如今肉身堪比法宝之坚,岂止伟岸……”
雷天有些受不了出云子的吹嘘,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就是一个妖修炼体的法门吗,仙坊之中随手可得,未必非要冠上你兄弟的头衔以示不凡……”他又呵呵一乐,会意说道:“了然!林一今非昔比,谁不想借名高攀呢……”
出云子一口气饮尽了酒,眼光一瞥,随手放下酒坛子,正色说道:“我所修炼的功法来自远古传承,旷古罕见。而我真是他亲哥哥,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为啥就不信呢……”
远古传承四个字落在耳中,雷天眼皮一跳。他佯作无意地笑道:“只论年纪,我也当得林一的兄长!尚不知你那功法有何出奇之处,不妨讲来听听……”
当年的紫薇仙境之行,唯有林一得到的好处最多。他真有什么远古功法传给了门内的弟子,尚属常理之中。
出云子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说道:“既为远古功法,岂可轻易示人,不提也罢……”他忽而又忖思起来,带着讨教的口吻问道:“我这酒的味道如何……”
雷天身子前倾,神色期待。而对方话语突兀,使他有些意外,随口答道:“尚可……”
出云子又问:“你雷少每月饮酒几坛?”
雷天不解,答道:“有你隔三差五相请,每月不少于十坛酒……”
“啪——”
出云子两手一拍,浑身的肥膘抖动了下,神气活现起来,说道:“权且算你每月十坛,一年便是一百二十坛,十年一千二百坛,四十年吗……”他话语一顿,脸上霎时堆出狡黠的笑容,又道:“一共……”
雷天暗感不妙,问道:“此言何意?”
“嘿嘿!”出云子贼笑一声,两眼中闪动着贪婪的光芒,伸出肥短的手指头,示意道:“一坛神仙酿,一百仙晶。由此算来,你这四十年所欠下的酒资,晶石四十八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