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落在石坑旁,默默打量着随处可见的惨景,心头同样是疑云渐起。一群嚣张且肆无忌惮的‘妖域流寇’就这么死了个干净,太过诡异。他对苍季的举动放任不理,两眼中幻瞳闪烁。而正如对方所说,事过一两百年,又怎会留下痕迹……
一炷香之后,垂头丧气的苍季回到原地,犹然是余悸未消的模样。他冲着几丈外的林一摊开双手,悲怒交加地说道:“全没了!我神苍谷就此而绝……”
林一抬起头来,‘砰’的一下将脚边的尸骸踢入石坑。苍季吓了一跳,禁不住后退了两步。他却淡淡笑问:“此处真是神苍谷……?”
“啊……”苍季啊了一声,眼角微微抽搐,有些无辜地说道:“莫非……这天下还有另外一个神苍谷……”其话音未落,莫名揪心一疼,神魂深处“砰砰”炸响,顿然头晕目眩且难以自持。他才要挣扎却法力不再,竟如婴孩般的羸弱无助,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已是两眼怒凸,冷汗淋漓,禁不住骇然求饶:“手下留情……”
林一依旧是背着双手若有所思,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他原地踱了一步,这才斜睨着四肢伏地、身子颤抖的苍季,清冷说道:“杀你,不过一念之间。而你却每每自以为是,耍弄心机。殊不知,欺人欺己……”
“不敢欺瞒,不敢……”苍季神色惶然,眼前阵阵发黑。并不曾有何破绽,对方缘何动怒?而生死旦夕,岂容多想。他强撑着噬骨蚀魂的痛苦煎熬,呻吟着说道:“林尊,饶命……”
林一的嘴角挂着一抹冷笑,说道:“不作死就不会死,你却总是心存侥幸……”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又道:“既然如此,不妨予以成全,且让你死个明白……”其话语一转,接着说道:“你与鸱鸾兽定有秘法联络,而来此之前却不见动静,已然有所察觉……”
“扑通——”
又是一声闷响,苍季已是支撑不住扑倒在地,双手深深插入坚硬似铁的岩石中,犹然难耐苦痛而呻吟不止。他壮硕的身躯佝偻着、竭力挣扎着,模样可怜且狼狈不堪。
“此外……”林一不屑地看着地上的苍季,接着说道:“我曾记得,你是个有师父的人。而此处分明只是鸱鸾兽的巢穴,你师父何在,你的洞府又何在……”
苍季抖动的身躯猛然一顿,强行抬起头来。冷汗夹杂着尘埃,使他一张脸更显狰狞而丑陋。对方就那么背手而立,神色漠然,却又无所不知并杀机莫测。数百年前说过的话,怕是自己都给忘了。而来时的一举一动,更是没逃过那一双深邃淡远的眼光……
莫名之际,苍季躁动的心头忽而沉寂下来。仿若死亡降临时的绝望,又如无上天威之下的屈服,叫人再也不想、或是不敢生出半分的睥睨之心。恰于此时,那漫不经心的话语声再次传来:“一百多位炼虚合体的鸱鸾兽无一生存,恰如犁庭扫穴之威。想不到你苍季还有如此强大的仇家,只怕令师也难逃此劫啊……”
可以将一大群鸱鸾兽一网打尽,绝非常人所为。对方若是仇家并有备而来,又岂肯放过师父?苍季那几近崩溃的神魂尚未缓口气,又禁不住骤然一乱,再也顾不得许多,连声喊道:“在下誓死追随林尊,再无怨言,苍天可鉴,永无反悔……还请救我师父……”他早已领教过对方的冷酷无情,唯恐言语无用,急急抛去最后的一丝侥幸与自负,竟是连连以头抢地。“砰、砰”闷响,石屑飞溅。而不过瞬间,周身忽而一轻,其无暇多想猛然跳起,迫不及待地说道:“林尊!神苍谷另有存在,听我道明……”
林一在意外之中,同样有些失落,只是不动声色罢了。他冲着方寸大乱的苍季摇了摇头,说道:“即便令师有难,已然事过多年,一切为时已晚……”
“啊……”苍季又是啊了一声。事关师父安危,难免情急失态。而此时彷如兜头浇下一桶冰水,使人顿时醒转过来。他脸色惨灰,心头发冷,魂不守舍地说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师父有难,弟子却无能无力……”当其茫然无措之际,耳畔有人吩咐道:“事已至此,不妨入我龙圈走上一遭……”
这一回苍季极为顺从,转眼已在原地失去了身影。林一大袖一挥,踏空而起……
……
这又是一团凌乱的星云,却足足有千万里的大小,闪动着黯淡且又奇异的白色光芒,在浩瀚的暗空中缓缓盘旋,且更为的神秘而莫测。其又好似一道来自远古的风,遗落天际,却又不甘屈服早已注定的命运,兀自孤独默默挣扎!
林一依着苍季的指点,转过星云,来到一个百万里大小的残星之上。这儿同样是块不毛之地,满目荒凉,渺无人迹。
在一处空旷的山谷之中,一个山洞之前,林一从天而降。当他两脚站定,随意挥动袍袖。苍季从龙圈中倏然而出,头也不回地直奔那数丈高的洞口而去。
林一左右张望,暗暗点了点头。这山谷极为荒僻,却不失幽静。而眼前的山洞颇有年头,想必便是苍季师徒的洞府无疑。
驻足片刻,林一抬脚往前。山洞乃天然而成,却有几处明显的雕凿痕迹。里面很是宽敞,一个黝黑的洞口通往地下深处。
林一在山洞中踱着步子,眼光神识不肯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而须臾过后,全无发现,便是苍季的人影也寻不见。他看向那黝黑的洞口,慢慢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