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华闻言大惊:“遭了!大事不好!”他一刻不敢耽搁,立刻吩咐一同前来的人,“速去风城通报世子爷。”“是!”凤昭芷不明:“楚彧为何在风城?”她方才瞥了一眼萧景姒的信笺,上面分明写道,夏和兵分两路,于宁河、陈西关攻入,坪洲危矣,常山世子亲征。坪洲位于嵘靖以南,介宁河与陈西关之间,往南,通嵘靖军事腹地江陵,以北,临嵘靖都城青城,为嵘靖大军布防的腹心。除了大凉帝君与钦南王府几位重将知晓这看似牢不可破的坪洲,方是嵘靖军防破口,一朝攻进,嵘靖危矣。上一世,顺帝将嵘靖边防布图拱手相让夏和,不惜割城让地,只为将钦南王府这根心头刺连根拔起。紫湘勒紧马绳,停下马:“主子,坪洲烽火,贸然进城凶多吉少。”萧景姒抬头,望着百米之外的坪洲城门,那里,正烽火狼烟:“我顾不得那么多了。”紫湘不再相劝,知晓主子的性子,常山世子在坪洲城里,怕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了。萧景姒令道:“古昔,你以我之名,去靖西忠平伯那里借兵。”“若是他魏峥不借呢?”这戎平军半年前编入忠平伯麾下,即便曾是卫平侯府的兵,也已然换主多时,何况,卫平侯府与忠平伯从未有过交情,又没有帝君之令,这兵,怕是不好借。萧景姒却道:“如若不借,那便以我之命,调令戎平军。”古昔大惊,戎平军素来不尊皇族,不侍二主,虽一时听从汇编,却到底是卫家的亲兵,主子一声令下,自是能调令戎平军百万雄师,只是,这调令一下,只要忠平伯去朝中参奏一本,那便是违抗圣旨,是起兵造反,正好给了顺帝动手的由头。古昔迟迟不应。萧景姒骤然沉声:“需我再说一遍吗?”她从未这样疾言厉色,古昔也不再迟疑,立刻调转马头:“属下这便去。”此时,位于坪洲以西的风城境内,城外,五步一兵,重兵把守,城内,驻军无数,严阵以待。林生副将从府邸外归府,神色惊喜:“王爷,果不出所料,夏和意在坪洲。”屋中,王爷踱步走来,世子爷……闭目养神,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楚牧连忙问道:“夏和出兵多少?”林生如实道来:“末将派人去查看过,除去妲鹄将军所领五万人马,宁河以北,驻守了近二十万兵马。”楚牧哼了一声:“赵信这个昏君倒舍得老本。”自然舍得,不知道收了顺帝多少好处呢。楚牧眼中难掩跃跃欲试的兴奋:“传令周聃,开城门迎敌,给本王死守坪洲,不待夏和二十万大军来攻,不准撤退,一旦夏和军入城,立刻关城门。”这嵘靖大军,早便迁至风城,坪洲不过一座空城,只待请君入瓮,杀他夏和个措手不及。这是要空城诱敌,关门打狗啊!林生副将也是斗志昂扬:“是!”楚牧一番思忖,又部署道:“另,调风城二十万人马,给本王将宁河和陈西关围起来。”这是要左右包抄!痛打落水狗啊!这两国战火一触即发,听着便让人热血沸腾,林生副将应:“末将尊令!”待林生副将走后,楚牧坐去楚彧身边,兴趣十分浓的样子:“彧儿,你是怎么知晓凤旭那老不死的和赵信是一丘之貉?又怎知夏和大军会从坪洲切入?”坪洲虽是腹地,但往日防守极严,要一举攻入,风险亦是最大,即便凤旭与夏和赵信狼狈为奸,坪洲也是并非最稳妥的切入点。怎就一眼让楚彧瞧破了奸计?楚彧抬抬眼,懒洋洋地说:“我聪明。”楚牧:“……”又仔细一想,“难道你妖族还能有这等窥探天机的能耐。”楚“没有。”楚彧很不耐烦,“我说了,是我聪明!”上一世的事,不得让这老头知道,不然他这急脾气,只会给阿娆添麻烦。楚彧很嫌弃!他起身,对楚牧说:“打打杀杀的事莫要再来烦我,我要回青城。”楚牧绝对不同意,严词拒绝:“你哪都不能去,凤旭最想要的就是你的命,一旦妲鹄发现你不在坪洲,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一定会想方设法对你下手,你身子不好,不能去冒险,为了以防万一,你与本王待在一处,让楚家军贴身护着。”他这身子骨,哪能随意折腾,绝对得盯紧了!楚彧不悦,眉头一拧:“我要去找阿娆,不想和你一起。”阿娆阿娆阿娆!真是够了!楚牧冷哼,冷眼,冷言:“青城安全着,有大军守着,又有菁华守着,她在那里能出什么岔子,你着什么急,她又跑不了。”楚彧完全不赞同:“阿娆在青城,我为何要与你一同待在风城浪费时间,我自然要去陪她。”浪费时间?与他这个当爹的待一起就是浪费时间?这话就伤人了:“……”楚彧才不管楚牧气得跳脚,起身就要往外走,门口正好撞见华支:“世子爷!”楚彧不想理他,闲杂人等都不想理。华支赶紧说事:“菁华将军传来信鸽,说,说,”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打量打量世子爷的脸,光是看着那双冰霜般的眸,就胆战心惊了。这话,说了,会出大事,不说,也要出大事。楚彧十分敏感:“是不是阿娆出事了?”若非国师大人的事,旁的事也不敢拿来扰世子爷,华支好生胆寒:“国师大人她,她……”楚彧狠狠剜了一眼,漂亮的眸子光影竟乱得七零八落的:“你再支支吾吾本世子现在便割了你的舌头。”华支赶紧捋直舌头:“国师大人单枪匹马,去了坪洲。”楚彧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一听见国师大人四字,楚牧便暗道不好,这萧景姒一来嵘靖,楚彧就慌了神,赶紧过去拉住楚彧摇摇晃晃的身子,省得他乱来:“彧儿,你先别急,那女娃子是卫平侯的后人,身手好着呢,即便坪洲城里全是敌军也绝对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楚彧脚下又是一个踉跄。楚牧觉着,他好像说错话了。楚彧紧紧抿着唇,分明心慌意乱得不得了,却强装镇定,丝毫不敢乱:“还不快点将,立马出兵。”楚牧迟疑。风城距坪洲有半天马程,何况是大军前行,少则也要一天,为了引蛇出洞,坪洲几乎是座空城,防守极弱,怕是现在风城出兵也来不及了,坪洲守不了多久了,这空城计唱了一半,夏和大军还没入瓮,便贸然前往,极有可能被反包围。楚彧顾不得那么多,只道:“快去备马。”明知凶险万分,却一意孤行。楚牧喝道:“胡闹!”他神色严肃凝重,“坪洲早便是弃城,你若再去,岂不是让妲鹄有机可乘。”楚彧抬眸,看着楚牧说:“我家阿娆在那。”“……”楚牧居然说不出来反驳的话,怎么反驳,那女人可不就是楚彧心尖儿上的宝,不行,还是要从长计议,还是要拦,“坪洲弃了,便不能再去自投罗网,我们——”楚彧打断:“她在那里,那座城便不能弃。”微微停顿,字字有力,“坪洲,我要守。”他极少这样不顾一切,每一次都是遇见萧景姒的事,便奋不顾身。已近黄昏,坪洲城上烽火冉冉,却亮如白昼,夏和一举攻入城内,却只见城内寥寥守军,城中便是布衣百姓,也所剩无几,妲鹄将军因此大怒,下令屠城,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常山世子。眼下狂风大作,是风雨欲来,坪洲城外,全是逃亡而出的百姓,城后面,夏和军步步紧逼,穷追不舍。萧景姒逆着人潮,朝城门而去。忽然,她被一位老妪抓住了手,那老妪花甲之年,白发苍苍,佝偻着背:“姑娘,你要进城?”萧景姒点头。混乱中,老妪下意识抓着萧景姒的手:“你是外地人吧,这坪洲城进不得,夏和攻入,没准就要屠城了,城主昨日便下了出城令,你怎么还往里头去啊,赶紧逃命去吧。”她眼睛亮如星子:“我去寻人。”老妪眼见这姑娘年轻貌美,便于心不忍:“姑娘,听老太婆我一句劝,保命要紧。”萧景姒抽出被老妪抓着的手,这时,一位壮年的男子挑着行李,从后面追来:“娘,别耽搁了,赶紧走。”这壮年,是老妪的儿子。那老妪一见他,便慌了:“你爹呢?怎么没同你一起?”壮年懵了一下:“不是和你在一起吗?”那老妪闻言二话不说,便往里跑,佝偻的背,踉跄不稳的脚步,在她前面的,是夏和大军,是血染的烽火狼烟。壮年撂下担子就去拉,也不禁红了眼:“娘,你别去,爹他……他可能出不来了。”老妪回头,一巴掌就打过去:“你爹腿脚不好,我不去谁搀着他走!你赶紧先逃,别等我们。”然后老妪便推开了儿子,往城中跑去。总有某个人,会让人舍得豁出去命,像飞蛾扑火一般。萧景姒抬脚,挤进了逆流的人海。紫湘抓住她:“主子,妲鹄凶残,一定会屠城的,您别去,”紫湘摇头,“危险。”萧景姒推开她,毅然决然:“他可能在里面。”紫湘终究无言,跟着萧景姒一同进了坪洲城。申时一刻,夏和大军攻进坪洲腹心,在坪洲城墙各处,插上夏和的大旗。两刻,嵘靖坪洲守城几乎全军覆没,副将军梁平被生擒。三刻,夏和妲鹄将军纵火屠城。城下,绑了数千的百姓,皆是手无寸铁的坪洲子民,昨日城主下了出城令,仍留下来的,多数是年事已高或者身体虚弱之人,别说反抗,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被夏和军重重包围在烽火台下的一角。夏和军三军将领妲鹄将军举着火把,睃视了一圈:“你们谁是常山世子?”其中,站在最前面的一人,大喝一声:“你爷爷我是!”此人,不正是守坪洲城的梁平副将,三十出头的年纪,满身刀伤,却一身傲骨。这梁平,妲鹄自然认得,走近:“要是不说,我就把你五马分尸了。”梁平站得笔直,黝黑的脸一抬:“爷爷怕你不成!”此人,可真嘴硬!妲鹄一脚把人踢倒,正中梁平伤处,他吐了一口血,一时站都站不起来,便用一双铜铃般大的鹰眸死死瞪妲鹄:“你爷爷我就是五马分尸,也不做孬种!”妲鹄被他气急了眼,脸上的刀疤狰狞:“哼,还敢嘴硬,把他的四肢和头颅绑在马上,给本将军撕了他!”立马便有夏和将士上前,按住挣扎咒骂不断的梁平,捆住他的四肢和脖子,分别将绳索的另一头绑在五匹战马的马蹄上。五马齐发,这人,哪里还会有全尸,怎生凶残血腥,当中一些被虏的百姓纷纷撇开头,红着眼不忍看。妲鹄举起手里的火把,大笑令下:“给我——”才道了两字,突然,三只利箭凭空射来,一刹那间,五根绳子尽数被利箭斩断,力道之大惊起一阵狂风,马啸失控,待到平静,只见那五只箭全部钉入坚硬的石板中。这射箭之人,好本事!妲鹄大惊,四处张望:“是什么人?”不见其人,先闻女子嗓音,空灵清脆,从高处传来,道:“大凉子民。”所有视线都朝城墙上看去,只见白衣女子纵身跃下高台,风卷起及腰的墨发,她手执弓箭,那女子,便从十米高台上,缓缓坠落,抬眸,倾国倾城。一时间,所有人皆移不开眼。“女人?”妲鹄惊愕之后,便哈哈一笑,阴邪的眸光在萧景姒身上肆意打量,“还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娇滴滴?紫湘想剜了这蠢货的眼睛!这等美人,妲鹄色心大起,眯着眼笑得淫邪:“哪里来的美人?是来送死,还是送抱?”男人的声音刚落,只见静立的女子突然从背后取出一根箭矢,上弦,开弓,对准男人,动作一气呵成,素手一松,箭已离弦。“啾——”知闻妲鹄一声惨叫:“啊!”咚的一声,手中火把就砸在了地上,妲鹄抱着手,惊叫连连。怂货!那箭矢不过擦过了妲鹄的手腕动脉,残不了身体也要不了性命,显然女子只是想给点教训,却一时吓破了妲鹄的胆,趴在地上的梁平十分鄙夷,又不禁抬头去看那射箭的女子,只看到了一张侧脸,轮廓分明,风华难掩。她又抽出一箭,拉弓上弦,这次对准的是妲鹄的脑门,道:“不想死就让你的人后退!”妲鹄眼底全是阴鸷,是恨不得将女子千刀万剐的凶狠:“本将军就陪你玩玩。”大声令道,“退!”夏和大军听令,退后数米,被绳索捆绑在一团的百姓皆目露喜色。“楚彧呢?”箭在弦上,萧景姒并未松手,挡在百姓的最前面,对立城中五万夏和大军,“我问你,楚彧呢。”梁平只迟疑了一下,回道:“世子爷不在坪洲城内。”不知为何,他信这个女子,这个孤身闯入腹地的女子,定是坦荡之人。萧景姒松了一口气,俯睨一眼地上的男人:“你为什么不逃?”梁平身上虽刀伤剑伤不少,却并不是致命的重伤,一身武艺的将领,要逃出这坪洲城也并非难事。他趴在地上,踉跄着起身,抹了一脸剑上的血,抬起头,振振有词:“我嵘靖子民剩下一个,我就不能走,再说,楚家军里没有逃兵,我梁平绝对不当第一个!”留在城内的,几乎都是些老弱病残,哪里逃得动。倒是好个忠义将军,传闻楚家军各个都顶天立地不畏生死,果然名不虚传。“嵘靖的子民,我替你守了。”只听得女子这一言,随后她箭尖一转,连发几箭,替捆绑在城角的十几个楚家军将领松了绑,发发精准。萧景姒道:“夺其盾铁。”得以松绑的将领立马会意,留到最后的将领,各个以一敌百,直夺敌军盾牌。妲鹄惊骇,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下令,却见弓箭手刚提箭准备,便让飞来的箭矢穿了喉,那女子,速度极快,箭无虚发,全部扼住要害。电光火石间,萧景姒纵身一跃,长剑拔出,借力起跳便落在城门左侧早已人去楼空的酒家,一脚踢翻了酒壶,酒水沿弧形溅出,洒了一地,又将桌椅踢出,堆在那数百坪洲百姓的正前方。萧景姒喊到:“紫湘。”紫湘立马会意,点火。“砰!”一声巨响,顿时火光骤起,沿着那酒水,实木的桌椅迅速燃起,将大凉子民围在了城墙前,夏和将士隔之在外。以火势隔绝,夏和大军不得近攻,举步维艰。不过才一个须臾,她凭一人之力,为这群手无寸铁的百姓争取片刻喘息之机。妲鹄盯着那依旧屹立在城下的女子,身后是熊熊烈火,她一步不退,身后背着长剑,手握弓箭。妲鹄盯着她,眸光与那火光一般无二:“倒有点本事。”既然不能近攻,如此,他下令,“弓箭手准备!”夏和弓箭骑兵上前三步,箭已在弦上。萧景姒立马高声说道:“离城十米,以盾围之。”方才夺下盾牌的几十位楚家将领随即会意,即刻散开,以盾牌挡之,将所有坪洲城被虏的百姓靠城墙围住。萧景姒又道:“紫湘,守住缺口。”紫湘迟疑片刻,提剑守在了最左侧的缺口,连同那盾牌,围成了最坚固的包围圈,独独留她家主子一人在外。只有她一人在外面,前面,是夏和千军万马,后面是坪洲城里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他们是嵘靖的子民,是楚彧的子民,所以,她便只能进,不能退。紫湘红着眼,大喊:“主子——”“姑娘!”连梁平那几个铁骨铮铮的大男人都热了眼眶。萧景姒却大声喝道:“你们一个都不准出来!全部给我守好了,伤一个我都不饶。”眸光一转,望向夏和大军,字字,掷地有声,“坪洲城的百姓,死一个,我杀你们一双!”紫湘张张嘴,终归是踏不出一步,耳边,男人的声音振聋发聩:“放箭!”顿时,万箭齐发,直射向那火光冉冉之处,只听见箭矢砸在盾牌上刺耳的声音,还有烈火前,女子白色的身影,裙角飞扬,在刀光剑影里穿梭。这军用的箭矢,皆是实心的黑铁铸造,满弓射出,重如千斤,钉在盾牌上,声声震耳欲聋,梁平咬紧牙关,大喊:“全部给我顶住!震碎了身体也给老子顶住!”外面孤身一人的女子都在顶着,谁敢倒下,谁能倒下!人群里,有嘤嘤泣声,也不只是谁在哭,是吓的,还是惊的。密密麻麻的箭矢铺天盖地地射过来,萧景姒以长剑挡之,还站在城门的正前方,一步都没有退却,然,她动作极快,像灵敏的兽,这万箭齐发竟也近不了她的身。妲鹄坐在马上,盯着萧景姒,睚眦欲裂:“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逃出生天。”他厉声高喊,“将这女子拿下,捉活的。”话落,妲鹄接过副将递来弓箭,取了两支箭矢,对准女子的腿脚,两箭齐发。“啾——”紫湘大吼:“主子小心!”萧景姒纵身跳起,一个翻身,反手截住了一只箭,又一脚踢出,另一只箭射进一名弓箭手的咽喉中,顿时口吐白沫,倒地毙命。这箭上,淬了剧毒。萧景姒唇角微微拉出一抹弧度,用力将手中的毒箭掷出——“嘶——”一声马啸,箭入马腹,马蹄高高踏起,马儿抽搐了几下,便倒地,马上的人,重重甩出去。“将军!”妲鹄将军被甩在城墙上,坠地摔下,大吐了一口血,顿时,夏和大军一下全部乱了阵法。那发狂的马儿可是用尽了全力,这一摔,估计要了妲鹄半条命,他疼得半天起不来,抱着腹部,怒火中烧:“好你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给我杀了她。”一时间,几百人提刀上前,将萧景姒重重围住,刀枪剑戟,一齐向她攻进,然——近身肉搏,那是萧景姒最擅长的领域,她收了长剑,一柄短刀在手,穿梭闪躲间,招招直取咽喉。这么多骁勇善战的将士,居然还取不了她性命!妲鹄眼里冒火,理智全无,声嘶力竭地咆哮:“都给我上,全部上!谁能取这女子性命,本将军重重有赏!”顿时,又一波夏和军涌入。城角盾牌后的众人光是看着就心惊胆战。梁平扭头,问旁边的紫衣姑娘:“这位姑娘,我们怎么办?”他一个大男人,都快急哭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家姑娘一个人白白送了性命。”这从天而降的女子,虽说武功好得不得了,但终归双拳难敌四手,即便不受伤,这种打法,不出一刻,体力便会耗尽,累也要累死。紫湘紧紧盯着混战的情况,懒得回话。梁平不死心,身上扛着盾,怕是对方没听见,又提高了嗓门:“姑娘——”紫湘将射过来的剑挡回去,得了空隙,扭头就吼:“闭嘴!”她信誓旦旦,“我家主子的命金贵着,她的命谁要得起。”这算什么,当年主子十二岁的时候,还不是一人闯了敌军,将秦臻将军救了回来,战场上,拼的是狠劲儿,是杀人的技巧,再何况,还有秦臻将军给的金丝软甲。缠斗了好一会儿,夏和军的尸体越堆越多,妲鹄急眼了:“这么多人连一个女人都拿不下,一群废物!”他运了气,将周身大穴封住,“取我的大刀来!”大刀?那也得有命来拿?萧景姒纵身一跃,一脚踩在两个男人肩上,借力起跳,奋力一扑,猝不及防的一瞬,将妲鹄按在地上,他刚要反击,萧景姒的短刀就架在了他脖子上。她力气所剩无几,只能挟三军主帅以令诸将。妲鹄瞠目:“你——”刀刃逼近,萧景姒道:“别动。”嗓音,有些嘶哑,“全部给我停下!”顿时,五万夏和大军,全部停止进攻,不敢轻举妄动。“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说过了,大凉子民。”萧景姒将刀刃直接贴在妲鹄的颈动脉上,再近一分,便能割破他的喉咙,她擒住他的肩,一转身,面对一众夏和军,沉声说,“让你的人开城门,然后都退后。”城门之上,全是夏和军,要保所有被抓的俘虏,只能让夏和的三军主帅松口。妲鹄咬牙:“你要是敢伤我一分,你必死无疑。”他的话刚说完,脖子上的刀刃就直接割破了他的皮肉,离动脉血管,不过分毫之差。这个女子,简直不要命了!“我数三下,再不开城门,你会身首异处。”她声音沉缓,一声,一顿,不疾不徐,“一,二——”妲鹄大喝:“开城门!退!”终归不敢跟这不要命的女子赌命,一松开,城门的夏和军便听令开门,城墙之上的将士也都退下,这沾染酒水的桌椅也烧完,掐算得刚刚好。萧景姒刻不容缓,道:“立马出城,不要结伴,各自逃命!”她喊完,竟是没一人动,即便怕得浑身在颤抖的老妪,搀扶着她的老伴,也一动不动。他们不能,不能留下这个女子逃跑。梁平第一个喊:“姑娘,我是坪洲守城的将军,我不走!”“我们也不走!”十几个拿盾牌的将士各个都一脸赴死的决心!萧景姒冷冷清清地睨了一眼:“不走?都留下来送死吗?”如此好脾气的人,咆哮道,“再不走,一个都走不了!紫湘,带他们离开。”紫湘一言不发,一脚将梁平踢出了,几十个楚家的将士,抹了一把泪,开始疏散百姓,待人都出城了,紫湘折回来。萧景姒声音都喊哑了,有些苍白无力:“你也一起出城。”紫湘抱着剑就要冲过去:“恕紫湘不能从命。”“我不会死,也不会受伤,别让我多说,出去!”紫湘还是一动不动,咬着牙,就是不走!她怎么能把主子一人留下,自七年前主子从仓平叛军的刀下把她救回来开始,她这条命就不是自己的。萧景姒发怒,眼睛都红了:“混账,你要留下来拖我后腿吗?”是啊,她留下来只会拖后腿,以她的能耐,最多撑一盏茶的时间。紫湘擦了一把通红的眼睛:“主子,待我领戎平军回来,杀他一个不剩。”留下一句,她转身跑出了城门。“砰!”城门关上,所有人都撤退,仅剩了萧景姒一人。“你是降,还是死?”妲鹄掌心已运了功,只待她丝毫动作,便先下手为强。红唇轻启,她只言两字:“妄想。”声落,她左手先一步擒住妲鹄的手,右手短刀用力一紧,直接割破了妲鹄的咽喉,一招取命,毫不拖泥带水,顿时,几万人马朝她涌来。主帅已死,这战,不死不休。半个时辰,血浸城门,她一身血,染红了白衣,身上添了新伤,愈合,又添新伤,月已高悬城门,她撑着剑,摇摇欲坠,抬头看着月亮,也竟像血染了颜色。再不来,她可能要倒下了,就是不知,这身体,能经住多少刀。“砰!”突然,城门被重击,一声一声,振聋发聩。来了,来了……来的不是戎平军,推开城门的,是一双纤细干净的手,修长,瓷白。------题外话------我阿娆是不是太厉害了点,搞得我杏花英雄无用武之地啊!月票!月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