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儿,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长长马尾辫,恤衫牛仔裤旅游鞋,身材高挑曼妙,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让人看着直想流口水。用古人的话来形容那就是,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最后两句其实不怎么恰当,因为此刻这个明显刚刚成年的美人怒火中烧,双颊潮红,美目狼视,恶狠狠的样子实在离可爱稍远了那么一点点。虽然这位年轻女士脚踩天花板大头朝下倒立于前的样子实在是古怪,但雍博文还是一眼就看出她是货真价实的人,而不是鬼怪。原因很简单,先,鬼肯定是没有影子的,要不是施过法的镜子也映不出鬼的形象来,而这位美女在灯光下影子清晰不说,从电梯那跟镜子也差不了多少的门上可以清楚看到她那诱人的背影;其次,鬼是阴物,不会有热气,而从雍博文手抓的部位来感觉,他可以确定三件事情,第一,虽然隔着衣服,但那肤如凝脂的感觉仍然清晰无比让他感到有种说不出的激动,第二,这个部位显然很大,大到雍博文无法一手掌握,而且弹性实足极为坚挺,那个凸起的圆点正好在他掌心处,让那种微酥的麻痒感觉从手掌一直传到了他心底,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热气正透过衣服传出来,清楚表明她阳气实足。突如其来的灯光,让正在交手的两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双方目光撞到一起,在经过短暂的对视之后,同时大叫起来。雍博文忙不迭地收回那侵犯对方长达两分钟左右的魔爪,而那女孩则一下子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很没面子地重重摔到地上,来了个四脚朝天式。“小姐,你没事吧。”看到这位年轻女士趴在地上呻吟着似乎摔得不轻,雍博文好心上前,想要把她扶起来。“不要碰我!”女士条件反射般尖叫起来,吓得雍博文连连后退,直撞到壁上这才算停下来,心脏砰砰乱跳,大有从嘴里跑出来的架势。“死色狼!”女孩儿用带着些许哭腔的声调咒骂着,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揉着被撞到的脑袋,一手按着刚才被雍博文抓着的胸部,眼睛红红,满脸悲愤。要知道,刚才雍博文生怕定不住这突然冒出来的厉鬼,所以抓得相当用力。那么重要而且娇柔的部位被这种抓鬼重手法捏了长达两分钟,要是不痛那才叫怪事。“对不起,对不起。”雍博文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一时额角汗水如溪,连忙解释,“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是有鬼……”“我哪点像鬼啊!”女孩儿恼火地冲着已经快要被吓破胆的纯洁年轻人大吼大叫,一点淑女风范都没有,“这世界上有我这么漂亮的鬼吗?有带影子的鬼吗?有带热气的鬼吗?你刚才抓着我的胸部那么长时间,难道这点都感觉不出来?分明就是想借机占便宜!天下男人一般黑,但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黑这么色的家伙!”“可是,可是,你突然冒出来……”雍博文被骂得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真是比窦娥还冤。刚才的事情能怪他吗?这女孩儿的出场方式也太怪了,黑咕隆咚地突然凭空冒出来,换成谁不也得认为是鬼啊?再说了,刚才的事情生的那么突然,他紧张得要死,还要凝神跟对方过招,哪有闲心感觉抓着的东西是什么样子?“没什么可是的!这么简单的茅山术难道你都不知道吗?”女孩儿根本就不给雍博文解释的机会,认定了他的色狼身份,“算了,这笔帐我会记下的。咱们先说正事儿好了。”说正事儿?雍博文不解地看着怒火未熄的女孩儿,想不到她会有什么正事儿跟自己说,难道是要请自己去抓鬼吗?不会是因为被抓了一下就要以身相许吧。“你是天师道的吧。”女孩儿自背包里掏出个掌上电脑来,按了几下,然后念道,“雍博文,男,二十六岁,属猴,父亲雍景胜,祖父雍朗维,自称天师北派正宗传人……”“什么叫自称!”听到此处,雍博文忍不住出言打断,“正宗传人就是正宗传人!”“那除了你们自己之外,有谁承认过吗?有正式证书吗?”女孩儿斜着眼睛瞅着雍博文,冷笑道,“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承认过,不是自称的那又是什么?”“还要人承认?”雍博文一听不禁有点傻眼,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可不是吗?但凡是什么称号,得要有人承认才有意义。上学得有毕业证书,当会计得有会计证,当司机得有驾使证,当警察得有员警证,当医生得有医师证,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但只要在一个地方住那就得有身份证。这些证都是大家承认的证明,没了证明,也就没了大家的承认,那你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可这天师北派正宗传人没有证,只是家里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说的,既没有现实中的证书,也没有传说中的令牌,那不是自称是什么?一家子几辈人上百年的天师北派正宗传人到了今天才知道不过是自称的,雍博文不禁呆呆愣。他是个聪明人,但越是聪明的人便越有股子痴劲,他要是笨得一根肠子,那就不会想得那么多,管他什么证不证的,只要知道自己是天师北派正宗传人那就够了。可惜他不是,所以女孩简单一句话便让他心思立刻翻腾起来。没有人承认,就算抓了再多的鬼,那也是无证上岗,这要是换一行当,从业资格检查部门要查你,警察要抓你,同行要排挤你,服务对像也不会相信你。捉鬼这一行就算是没有前两种影响,可后两种呢?至少最后一样雍博文是深有感触。他在这里设了捉鬼工作室足足一个月,印了一千多份小广告满街张贴,可直到如今也没有一宗生意上门,这世界显然不是清平得没有鬼了,否则刚才看到的那算什么?摆明了就是人家不信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没人承认的天师北派正宗传人啊!“所以你的捉鬼行为属于无证非法行为!”女孩得意洋洋地说,“把你捉到的出来吧,看在你是初犯上,这次就不做处罚决定了。”隐隐然,口气便是警察捉住了无证小商贩。雍博文感觉有点犯晕,随口回答:“那鬼被我化掉了。”“什么?化掉了!”女孩儿猛然尖叫,那模样就好像是猫被踩到了尾巴一样,指着雍博文大叫,“你个笨蛋,白痴,傻瓜,二百五,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雍博文反倒被骂得清醒过来,“等一下,等一下,小姐,你是做什么的?我捉到鬼跟你有什么关系?”女孩儿从背包里掏出个小本本来冲着雍博文一晃,“我叫鱼纯冰,是法师从业协会的资格审查员,专门对付你这种无证从业的神棍。”“法师从业协会?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个组织。”雍博文嘟囔着接过小本,见封面上印着“法师资格调查员证”的字样,轻轻翻开,里面贴着眼前女孩儿的二寸照片,姓名、职务全都跟她说的分毫不差,最下方权限一栏里写着“查处无证从事捉鬼、避邪等职业者”。整个证件格式标准,印刷精美,更重要的是在印鉴处除了盖有“法师从业协会”字样的钢印之外,还画着张复杂的符咒。雍博文是正经的内行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符咒是绝对货真价实的镇邪符。画了这道符,这个小本除了证件功能之外,便还多了一个避邪的护身作用。鱼纯冰收回证件,道:“法师从业协会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知道的。你要不是捉到鬼的话,再过一百年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个组织。这是行业自律协会,统一管理包括捉鬼避邪、降妖除怪、风水堪舆、占卜算命等等所有跟传统玄学有关的职业,只有真正的法师才能知道它的存在。”雍博文怀疑地道:“我可是真正的法师,那为什么我不知道?”“你怎么这么笨呢!”鱼纯冰撇了撇嘴,不屑道,“不要说那么多了,总之我代表法师从业协会向你正式宣布,你刚刚的捉鬼行为属于无证从业的违规行为,本来只要你把捉到的鬼上交,既可以获得初级从业资格证,又可以免于处罚。可是你居然把鬼化掉了,还敢袭击本调查员……”鱼纯冰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男子,嘴角露出一丝坏笑。雍博文被她看得心里有点毛,刚想说点什么,原本正下降的电梯突然停下,门缓缓打开,一人走了进来。这是个年纪大约是二十**的清秀女子,合体的职业套装,干练的男式短,显得说不出的精神。这女子走进电梯,看了两人一眼,微微一笑,道:“小鱼,你又在捉弄人了。”她的嗓音略有些沙哑但极具磁性,有种别样的诱惑。鱼纯冰嘟起嘴,做撒娇状,腻声道:“婉岚姐,他刚才欺负人家啦。”这一声又嗲又甜,那女子还没表示什么,雍博文却不禁打了个寒颤,忍不住直咧嘴。不想这鱼纯冰眼睛甚尖,这边撒娇,那边也没忘了监视,看到雍博文出怪相,立时转过头来,一瞪眼睛,“你什么意思?”“啊?没有,我有点晕电梯。”雍博文慌张解释。“你好,我是法师从业协会春城分会捉鬼避邪方向从业资格调查员罗婉岚!”罗婉岚说着,向雍博文伸出手。雍博文慌忙同这气度沉稳不凡的女子握了一下手,自我介绍道:“我叫雍博文。”“我知道。”罗婉岚温柔地笑道,“实际上你们雍家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经列入了我们法师从业协会调查展的名单,但因为你们始终没有捉到过鬼,所以便一直只是暗中观察而没有进行接触。”“一直监视我们家四十年?怪不得我一遇到鬼你们就及时赶来了。”雍博文不禁叫了出来,心里大感不爽,被人这么看了四十年那还有什么**可言了?“不是监视,是观察。”罗婉岚解释道,“只是每隔一段时间来看看你们的情况。至于我们能及时赶来,是因为协会已经展出了结合世界先进技术形成的全方位鬼魂监测系统,我们可以时刻监测整个春城,无论在何位置出现鬼魂都可以立即现。就好像你的房间今天一出现鬼魂,我们就立刻知道。但还没等我们行动那鬼魂的信息便消失了,我们通过调查这里的资料和分析,便可以判断出那只鬼魂是被你治服了。”“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来找我的目的是……”雍博文听得心中疑惑,总觉得这罗婉岚说得不尽不实,她们的那什么监测系统要是真那么厉害的话,应该早就现费墨身上有吸气鬼才对,怎么可能认为那只鬼魂是在他这里突然出现的?不过雍博文心中怀疑,嘴上可是没有说出来,他一直没弄清这两个女人倒底想干什么,所以便留了个心眼,没把那鬼是被人背到他这里而且还附带一只鬼蛊的事情说出来“我刚才不是说了嘛。”鱼纯冰抢着道,“你捉到了鬼,便已经可以进阶初级法师从业资格了,只要你把捉到的出来,我们就会给你证让你成为法师从业协会的正式会员,从此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捉鬼了。”雍博文对这话嗤之以鼻,“难道我不交,你们还能禁止我捉鬼吗?我辛辛苦苦捉到的鬼凭什么白白交给你们?不觉得你们这么做太霸道了点吗?”“你要是不交的话,我们当然也不能禁止你捉鬼。”罗婉岚脾气甚好,耐心地解释道,“不过,这样的话,我们也不会给你提供任何相关信息,而且还会及时截住所有可能在你附近出现的鬼魂,让你从今以后再也捉不到任何鬼。”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要变相禁止雍博文捉鬼。不过,既然雍博文已经决定除非鬼主动找上门来,否则以后再不从事这没有保险、特不稳定、风险高而且收入极低的蓝领工种,罗婉岚这话就对他也就产生不了任何威胁。雍博文淡淡一笑,道:“那太可惜了,鬼已经被我化掉,不可能交给你们。”“化掉了?”罗婉岚显得跟鱼纯冰一样意外,“你怎么能把它化掉呢?这可真是太……”“愚蠢,狠毒,没天理!”鱼纯冰在旁边帮罗婉岚把没好意思说出来的话补充完整。“小鱼!”罗婉岚横了鱼纯冰一眼,吓得女孩儿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什么了。“既然这样的话,那……”罗婉岚沉吟了片刻,道,“这种情况我们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需要回去向上级请示,暂时我们不会对你下达禁捉令。不过,雍先生以后你再遇到鬼的话,可千万不要再化掉了。鬼魂也是天地万灵的其中一种,随意化掉有干天和,是要减寿的,近二十年来即使是再凶厉的鬼,法师们也不会将它们化掉。”“哦。”雍博文心不焉地回答着,低头看了看手表,表现出一些不耐烦的意思。罗婉岚微微一笑,很识相地道:“那就这样吧,我们以后还会有机会再见的,现在就不耽误雍先生的时间了,小鱼,我们走吧。”鱼纯冰不满地说:“就这么走了?他化掉鬼魂可是违规行为啊。”“好了,小鱼,不要闹了。”罗婉岚轻微地斥道,“雍先生还不是正式从业人员,谈不到什么违规。”鱼纯冰撇了撇嘴,冲着雍博文一皱鼻子,转身走出电梯。罗婉岚又从衣兜里掏出张名片来递给雍博文,“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雍博文随手接过名片,看也不看揣进兜里,毫无诚意地道:“一定。”罗婉岚倒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很有风度地微一点头,转身离开。对于雍博文而言,初次与法师从业协会的接触并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他也不认为以后会再与这个见鬼的协会生什么关系,所以当他来到一楼走出电梯的时候,就基本上把这件事情忘到了脑后。离开写字楼之后,雍博文在附近的小饭馆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然后在饭馆买了斤袋装的?度散白酒,提着酒袋走出来,叫了辆计程车便直奔市政府。这市政机关属皇气,在风水学上来说是至阳孤煞之地,虽然这地方本身有些邪气,但用来镇压凶煞厉鬼却是再好不过。雍博文初次捉鬼便碰到了鬼蛊这种至邪之物,虽然成功化掉,但心里老是觉得不踏实,既怕这鬼蛊没死透,又怕养蛊者前来报复,索性下了狠心,决定以借气镇摄之法镇压鬼蛊残渣,这样一来这鬼蛊就算没死也永远没有翻身现世的机会了,而更主要的是鬼蛊主人与鬼蛊气神相通,连带着也会因此而气运大减,从此易犯官威是非易惹血光之灾,严重的还会得上精神病。当然了这些都是书上写的,至于是不是真这么灵验,那可就不知道了。雍博文进了市政大院,偷偷摸摸地避过保安,直上市政大楼天台,见楼顶无人,选了块阳光照射充足的地方,将那装着鬼蛊灰烬的瓶子拿出来,撕开酒袋,往瓶里灌了一些,再把瓶盖拧紧,置瓶于地上,沾着酒液在瓶子四周地面画了张大符,然后踏步捏指念动咒语,将剩余残酒一饮而尽,举着打火机放在前面,鼓起两腮一喷,一道烈焰喷射而出,立时将那地面大符引成火符。天台煞风甚大,便见那火符闪着幽蓝光彩在风中摇曳晃动,却就是始终不熄。药瓶下方的地面好像突然变成了流沙,随着燃烧,药瓶慢慢下沉,片刻工夫便完全没入楼顶,四下里的火焰就在同时迅向着药瓶沉没的方位流去,如同水被吸进了下水道口,忽喇喇眨眼工夫淌得一干二净。原本在放着瓶子的地面上仅仅留下一个小小的圆形淡痕,瞧起来好像是什么东西镶进了水泥里面。雍博文站在那里瞧了圆痕一会儿,怎么看都觉得挺扎眼的,老是担心有人会看到,万一看到的人一时好奇把它挖出来,那可是大大的不妥,他便琢磨着去弄点水泥把这最后一点痕迹盖上,来个彻底的毁尸灭迹。可还没等他去找水泥,手机却先响了起来。一听到那熟悉的《金刚经》梵唱,雍博文便立刻知道是谁的电话,这是艾莉芸亲自给他设的来电铃声,她倒也不是信佛,只是觉得这梵唱很好听,而且还可以随时用佛家式律来提点男朋友不要拈花惹草。他连忙把种种担忧放到一边,先接女友电话。“小文,双塔文化那面我已经联系好了,三点钟过去。我的车停在你们楼下停车场了,你开车到诊所来接我吧。”艾莉芸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这让雍博文放心不少,当下在电话里答应着便即转身离开天台,暂时把掩盖痕迹的事情忘到了脑后。雍博文离开天台不过三两分钟的工夫,一人低着头闪闪躲躲地走上来,好像身有重病似的踉跄着径直来到方才施法之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摸着那圆痕,如丧考妣般呜呜痛哭,把脑袋往地上磕得砰砰直响,“完了,全完了,一百年啊,一百年的心血全都完了。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子孙后代……”这人正哭得起劲,忽听有人喝道:“你是干什么的?要哭出去哭,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那人受到打扰,收了哭声,猛然抬头看去,便见一个保安正站在天台入口处,横眉冷目地望着他。保安一眼看到那人的面部,立时脸色大变,好像见了鬼般浑身筛康,喉咙间出咯咯轻响,嘴唇轻动挤出一丝怪声,也不知是嘟囔了句什么,随即转身就跑。但他刚刚迈出一步,便觉一只冰冷奇寒的手掌捏在了脖子上,下意识扭头看去,眼前却是一片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