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铉趴在溪水上痛饮一番,又洗了一把,这才灌了满满一葫芦水向大树走去,直到这时,张铉才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为了救这个女子,他不顾一切,差点把自己性命都搭进去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保护弱女子是男人的天性,张铉自嘲地笑了笑,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如果是个黑丑蠢笨的女人,他会去救吗?但无论如何,他不想承认是卢清的美貌打动了他。远远地,他看见一身雪白的卢清坐在树根上,怔怔望着天空,他忽然发现,这竟是如此动人的一道风景,他不由放慢脚步,唯恐自己破坏了这种美感。卢清看见了张铉,连忙站起身,扶着树干艰难地起身,似乎想过来,张铉连忙上前让她扶住自己胳膊。卢清感激地笑问道:“公子,溪水不远的话,我想去洗一下。”“不远,就在前面。”张铉带着卢清慢慢来到小溪旁,扶她在一块大石上坐下,卢清解下腰间的丝绢在清澈的溪水中摆动,慢慢地洗了脸和手,又细心地梳理头发。张铉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她,当她娇嫩雪白的纤手在水中轻轻摆动,长裙在山风中飘拂,那种仿佛仙子般不染一点人间烟火的动人姿态,让他有点看呆住了。卢清忽然眼睛一亮,指着溪水惊喜道:“快看,有鱼,好大一条!”张铉这才如梦放醒,慌忙拔出刀,“我来!”他已看见鱼影,连忙脱去鞋袜,挽起裤脚和长衫,一步一步向溪水中走来,当他快走到卢清身边时,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脚下一滑,险些摔倒,整个身体一半都泡进了溪水中。卢清见他模样狼狈,忍不住捂着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张铉挠挠头,“鱼还在不在了?”卢清笑道:“你这般惊天动地的,别说鱼,恐怕连龙王爷都吓跑了。”张铉找了一圈,确实没有找到鱼的影子,只得无奈道:“那就暂且饶它们一命,等会儿我们采点果子吃。”卢清见溪水清澈诱人,她也生起一丝童心,除去鞋袜,把双脚泡进水中,只觉溪水冰凉透骨,脚踝的肿痛感顿时消失了。“公子,这溪水居然还能治脚伤!”她不禁又惊又喜。张铉浑身都湿透了,索性直接蹲在水中,小心托起她的左脚,见她脚踝处红肿得厉害,便轻轻按了一下,卢清只觉一阵刺痛,‘啊!’地叫出声来。张铉摇摇头,“筋脉扭伤很严重,你的脚不能再走路,再走路就废了,我得给你找点药。”........张铉找到一株红花和两株北芎,他用刀连根带叶细细将它们切碎了,敷在卢清的脚踝上,又撕下一幅衣襟小心给她包扎好。卢清见他动作十分熟练,便笑问道:“公子是练武之人吗?”“是啊!”张铉笑道:“练武之人常常会有扭伤,经常处理也就熟练了。”“公子!”卢清低低叫了一声,却没有了下文,张铉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欲言又止,便笑道:“怎么了?”卢清不知该怎么说,她鼓足勇气低声道:“谢谢你救了我!”“这有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很正常,再说我也看不惯卢明月的嘴脸,可惜没有能一刀宰了他。”张铉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他想起一事,有点担心道:“我们走错了路,你爹爹会不会去左凰山了?”卢清摇了摇头,“他不会来救我。”“为什么?你可是他的女儿。”张铉有些不解,“或许他还没有得到消息?”“不是,就算他知道也不会来救我,因为他不光是我父亲,还是整个卢家的家主,他知道我该怎么选择......”卢清扭过头去,眼睛一红,泪水差点滚落,父亲从小就教育他们,家族的荣誉和利益高于一切,宁可死也不能损害家族的名誉。她如果被掳掠上山,除了一死,她别无选择,父亲怎么可能上山给卢明月磕头道歉,连卢明月自己都很清楚这一点,才会说把自己卖给魏刀儿。张铉理解她的心情,暗暗叹了口气,柔声道:“我们继续赶路吧!我怕卢明月不死心。”他蹲了下来,卢清明白他的意思,红着脸趴在他的背上,张铉背起了她,继续向东走去。........一直到傍晚时分,张铉才终于找到了官道,他才发现自己一天一夜兜了个大圈子,实际上他们离开左凰山还不到三十里。或许是脚踝发了炎症的缘故,脚腕红肿得厉害,卢清整个身体都发热了,额头滚烫,无力地趴在张铉后背,昏昏沉沉睡了一天。“公子!”卢清声音略有点嘶哑,“我们找到个地方休息吧!你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觉了。”张铉确实也有点吃不消了,又困又饿又累,只是他很担心卢清,顾不上自己的疲劳。若不尽快想办法把她的脚踝炎症消除,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腿会变瘸,想想一个美貌的少女变成瘸子,简直让他难以接受。但一路上他换了几种草药,但都没有效果,他一边走一边四处寻找,看能不能找到一味真正有效果的好药。就在这时,张铉忽然听见了远处有马蹄声,他的听力极为敏锐,骑马之人应该还在数里外。他立刻跑到一处高地向北方望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这分明是一队骑兵到来,张铉心中一惊,拔足便向不远处的一片森林奔去。他奔进森林,躲在一棵大树后细看,只见十几名骑兵飞驰而至,但绝不是隋军,穿着粗糙的皮甲,拿着长矛战刀,分明就是一支土匪骑兵。“公子,是不是卢明月的人?”卢清有点害怕地问道。张铉点点头,在这里除了他们,不会有别人。“他们没有发现我们东去的痕迹,便怀疑我们还在附近,所以他们还在继续搜寻我们。”“那我们怎么办?”“不走官道就是了!”张铉背起卢清,转身向森林深处走去.......夜幕降临,张铉在一处丘陵的半山腰找到了一个山洞,洞深约一丈,六尺高,但不宽,张铉把山洞清理干净,抱着卢清钻了进去。这一带森林茂盛,野兽极多,尤其夜间更有无数野兽出没觅食,一般商旅会点一堆篝火过夜,但张铉害怕火光引来卢明月的追兵,他不敢点火,只有在山洞里才比较安全。张铉扶着卢清半靠在石壁上,脱下自己衣服给她裹上,卢清昏昏沉沉,已处于半昏迷状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张铉又摸了摸她额头,入手滚烫,可是去哪里找药呢?张铉不由心急如焚。就在这里他无意中摸到怀中一只小瓷瓶,里面是两颗紫胎丹,他心中一动,紫胎丹会不会有作用?尽管紫胎丹是练武所用,但此时张铉已无计可施,只能尝试一下了。他脱去了卢清的绣花鞋,除去袜子和脚踝上的药包,将她左脚放在自己怀中,取出一颗紫胎丹,细细将它嚼碎了,裹在她的脚踝红肿处,替她包扎起来。张铉又取出一颗紫胎丹,他想了想,将药丸切成四份,又取过水葫芦,坐在卢清面前。卢清脸色苍白,憔悴不堪,她慢慢睁开眼,对张铉笑了笑,“公子,我觉得脚上好清凉,好舒服!”张铉精神一振,难道紫胎丹真有作用吗?他连忙将卢清扶坐起,将她靠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让她服下一份药。笑道:“这是我练功的药,说不定对你也有效果。”“嗯!”卢清轻轻答应一声,握住他的手,小声道:“公子,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我没事。”“好吧!我去外面看看。”张铉站起身走出山洞,他给衣服给了卢清,自己却赤着上身,山洞里太狭窄,他怎么能光着上身和她挤在一起过夜,会影响她的名声。四周极为安静,没有任何动静,张铉疲惫地在洞口坐了下来,尽量他困得眼睛皮都要睁不开,但他知道,若真有猛兽在窥视他,也不会发出任何动静。他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睡着,但他还是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山洞里传来一声惊叫,“公子,快来!”卢清的声音十分惶恐。张铉一下子惊醒了,他本能地跳了起来,拔刀冲进山洞,却猛地停住脚步。只见山洞内盘着一条大蛇,足有手臂粗,一丈长,正对着卢清吐红信,卢清缩成一团,紧紧捂着嘴,目光惊恐之极。大蛇忽然感觉到身后危险,猛地回头,却只见寒光一闪,蛇头飞起,张铉随即用横刀一挑,将整条蛇身都挑扔出了山洞,随即一脚将蛇头也踢出了山洞。只在兔起鹘落之间,他便处理掉了这条大蛇。张铉歉然跪蹲在卢清面前,低声安慰她,“是我疏忽,没事了!”卢清扑进他怀中哭了起来,张铉轻轻抚摸她的秀发和瘦弱的肩膀,心中对她充满了怜惜。卢清在他怀中委屈地哭了半晌,才抹去眼泪不好意思道:“好像我好一点了。”张铉一怔,摸了摸她额头,发现额头已经不烫了,恢复了正常,他心中一阵激动,又连忙除去她的鞋袜,仔细看她左脚脚踝,尽管光线暗淡,但他还是看得很清楚,红肿已经消退了。张铉心中狂喜难禁,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激动得大喊起来,“药真的有效,你有救了!有救了!”在张铉出现在左凰山救她的那一刻,卢清的一颗芳心便已悄悄系在了这个正直勇毅的年轻男子身上。这一刻,卢清感受到了张铉的狂喜,那是他对自己发自内心的爱护和关心,他用整个生命来救自己,她心中感动之极,泪水扑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