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郡和蕲春郡仅仅一江之隔,经过屈突通数年的苦心经营,江夏已经拥有了一支小型水军船队和一支货船队。在夜幕的掩护下,一支由四十余艘货船组成的船队从长江对岸驶来,缓缓抵达了一片靠长江的树林旁,这里没有码头,不过船队可以直接靠岸边卸货,四周一片漆黑,最近的一座村庄距离这里还有十几里。这时,从树林里跑出来百余人,在他们身后停满了骡车,货船上的船夫和岸上人仿佛都有了默契,谁都没有说话,一起加入到卸货的队伍中,一箱箱战斗,一束束用草袋包裹的长矛以及一捆捆皮甲,很快便将岸边空地堆积如小山一般。接货首领和船队主事人交接了清单,清单上写得很清楚,战刀五千把,长矛一万支,皮甲三千副,弓弩三千把,箭十万支,这是唐朝交给杜伏威第一批兵甲。这是杜伏威的狡猾之处,他并不相信郑善果,他一方面让郑善果替他弄两千把战刀,另一方面他自己却又暗自从江夏唐军手中接收兵器,郑善果答应在七天内给他搞到两千把战刀,但他自己却在四天内便要得到唐朝的第一批兵器,当郑善果还以为他在引颈盼望自己战刀之时,杜伏威的军队便已杀到了蕲春县城下。“这是第一批兵甲,上面说,等你们攻下庐江郡后,第二批一万副兵甲会按时送来。”“多谢了!你们尽快回去,不要被隋军巡逻船发现。”四十艘货船卸了各种兵器后,便离开了岸边,又向长江对岸驶去,这时从树林里出来了近两百辆骡车,将各种兵器运上车,骡车队伍沿着崎岖不平的小道向黄梅县方向驶去。..........距离杜伏威在矿山起兵已经过去了三天,由于大量战俘并不愿跟随杜伏威造反,在混乱中逃走了两千余人,使得杜伏威的军队非但没有增加,反而从两千五百人降到了两千三百人,增加兵力已经成了杜伏威的迫切愿望。杜伏威从黄梅矿山出来后,首先便占领了黄梅小县,黄梅小县只有一千余户人家,人数不足万人,唯一有钱的一家大户在杜伏威起兵之时便得到矿山守军的报信而举家逃走。杜伏威的目标也并不是黄梅小县,他们向士兵们承诺的好处是攻下郡治蕲春县,所以瘦小干巴的黄梅小县不对杜伏威的胃口。不过对于急需兵力补充的杜伏威而言,再瘦弱的小县他也不会放过,他占领黄梅县的当天便纵容士兵抓捕壮丁,短短三天内,杜伏威便从黄梅县抓捕了两千多名青壮,强迫他们成为自己的士兵,使杜伏威的兵力达到了四千五百余人。但在抓捕壮丁过程中发生了多少**妇女的暴行,这些就不是杜伏威关心的事情了。县城城头上,身着铠甲,腰挎宝剑的杜伏威正引颈向西面张望,虽然他们用铁撬棒打造了数千把战刀,但这些战刀的质量却比较低劣,几次劈砍后就会出现折断,令杜伏威颇为苦恼,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等待唐军送来的兵甲资源。就在这时,忽然有士兵指着西面官道喊道:“将军,他们来了!”杜伏威也看见,一支两百辆骡车组成的队伍正向县城这边驶来,尘土铺天盖地,杜伏威大喜,立刻喝令开城门,他亲自出城迎接他们的第一批兵甲.......次日上午,被唐军兵甲装备起来的近五千名杜伏威军队离开了黄梅县,开始浩浩荡荡向北方一百五十里外的蕲春县掩杀而去。.........就在杜伏威军队向北进发的同一时刻,一支八千人的隋军已经先一步进入蕲春县。这支八千人的军队对于郑善果而言,就仿佛从天而降,他做梦也想不到江淮西部会有隋军驻扎,他掌握的情况只有江都有两万驻军,其余各郡只有数百人或者千余人郡兵,维护地方治安,这个情报他同样告诉了唐朝,唐朝也认为江淮空虚,所以才暗中派杜伏威回江淮再次起兵。这八千军队的出现完全颠覆了郑善果所掌握的情报,令郑善果有点恐慌起来,难道齐王早就在江淮暗中部署了重兵吗?更让郑善果感到不安的是,唐军的东征计划是建立在江淮内乱的基础上,隋军因江淮内乱而无暇顾及南方,可现在隋军明显是有备而来,八千精锐之军很容易就能灭掉尚在弱小中的杜伏威,难道这一切是隋军早已布下的陷阱吗?郑善果心中十分慌乱,让他稍稍感到一点欣慰的是,他之前已经写了两封信给齐王张铉和来护儿,或许他还有一线生机。天刚亮,郑善果和往常一样准备去前面的郡衙,他的官宅和大多数郡县一样,都是前衙后宅,妻儿在老家荥阳,身边只有一个伺候他的小妾和一名跟随他数十年的老仆。虽然是前衙后宅,但从宅内是无法走到前面衙门,宅衙之间没有通道,必须出宅门绕道去前衙。军队是昨天半夜进城,郑善果还没有见到军队主将,他也不知道主将是谁,但今天上午需要去拜访军队主将,了解一下情况。郑善果刚走到院子,他的老仆便急急匆匆奔来,紧张地说道:“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很多士兵,将大门和侧门都封锁了。”郑善果吃了一惊,急忙来到大门前,他打开大门,外面果然站满了士兵,他刚要跨出去,两名士兵将他拦住了,为首校尉施礼道:“我们奉上面的命令前来保护太守安全,请太守这几天就不要出门了,需要什么直接说一声,我们会派人送来。”郑善果愣住了,这不就是把自己软禁了吗?“这.....这是谁的命令?你们将军是什么人?”校尉淡淡道:“我家将军是罗士信,这就是他的命令。”郑善果惊得连退数步,竟然是隋军第一大将罗士信来了,罗士信不是在中都吗?他只觉一阵眩晕,终于有点明白过来了,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罗士信到来,绝不仅仅只有数千人,也不会是对付杜伏威造反那么简单。难道是......郑善果猛然想起一事,李渊刚刚将江夏主将屈突通调回了长安,而派李神符坐镇江夏,罗士信便出现在蕲春郡,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就在这时,一支百余人的骑兵出现在大门口,为首金盔大将翻身下马,众士兵一起单膝跪下行礼,郑善果立刻认出了这名头戴金盔的大将,他双腿一软,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大门口,这名大将不是别人,正是他此时最害怕见到的齐王张铉。“微臣....郑善果,拜见摄政王殿下!”郑善果颤抖着声音行礼道。张铉走上台阶,微微笑道:“郑使君不必多礼了,请起!”“多谢.....陛下!”郑善果心中一阵悲鸣,张铉居然在蕲春郡,唐朝出现了重大战略误判。张铉走进大门笑道:“怎么,郑使君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哪里!哪里!微臣不敢,殿下请进。”郑善果心慌意乱,连忙将张铉请进自己书房,又吩咐小妾上茶。张铉在书房坐下,见书房布置得十分清雅,点点头笑道:“不愧是世家名门,确实有品位。”郑善果心中乱成一团,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张铉的话,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小妾上了茶,又退下去了,张铉喝了一口茶,便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这是我在半路接到的信,是郑使君写给我,若不是这封信,我想使君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使君明白我的意思吗?”郑善果满脸羞愧地低下头,“微臣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