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客厅陷入寂静。低头的，无语相看的、傻楞住的，除了林老太太沉着脸，谁也不敢说话。周娇一直面带笑容看着林老太太，此时见对方终于挂不住笑容开始板着脸。她笑道：“姥姥，你不会生气了吧？可别啊。你要是气坏了住院，我回去不得被我妈给削了。千万别动气，钱就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你别紧张，我不会要你私房钱。”林老太太随着她越说越是放下脸，生气地说道：“别。亲兄弟明算账！你还是算清楚的好。该你周家的，我一分也不会少还。”“你看，你看，都说老小孩脾气急。你看你误会了吧？什么周家不周家的。我妈还姓林呢。”周娇不为所动地笑道。心里暗暗鄙视对方，等会再看你嘴硬不硬。林老爷子暗暗叹了口气，说道：“老伴啊，别说气话。你看娇娇这孩子脾气多好。换成别人早走了。”“我没说气话。娇娇你给姥姥算算我欠你家多少钱？早点还给你们家，省得你爸天天瞧不起人。”周娇一听她居然敢怪到她爸身上，脸上笑意立即收敛起来。她沉声说道：“我爸没对不起你，别想把他牵扯进来。既然你一再二再而三地要我算清。那也好。我报数目给你，随便你给不给。”说完，她从茶几上拿出信笺。边写边说道：“我家的存款当时9100不到美金。按照9080美金算，17年利息加上本金，我不知道以前多少利息，听说最高年率12%都有。我不算高利率，就按照这些年最少的利率——今年银行定期年率7.92%算。9080美金，按复利计算，17年利息12225.31美金，加上本金合计21305.31美金。去了零头还有21300美金，你还了一万，还缺我11300美元。最后是我妈的积蓄。她十八年工资加上补贴。我听我妈说去年就过了五万块，你还了两万。还缺她三万块。这是清单，你看看是不是有错？”林老太太随着她的话，震惊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回想。突然回忆起确实有几次拿到可观的利息。她立即反驳道：“你这利息不能这么算。”周娇朝她点点头，说道：“确实不能这么算。要是按照平均年利率10%计算会更多。谁让你是我姥姥呢。当然我也没真要计算得清清楚楚。你老有急用先挪用了，也是无可厚非的事。”这会一屋子人好似被雷劈傻了，全愣住了。周娇那份清单从上到下转了一圈，最终回了林老爷子手上。李建军欣赏地望着周娇。这姑娘一手软刀子下来，可够让林家人憋屈的很。你说这算法错误还真没法说清楚。人家可是丝毫不差一笔笔计算下来。一句周孝正的不是，她就与老太太算清楚。要是再惹她，估计林丽珊的存单会变成十万。他如今总算知道老丈人为何对她赞不绝口——够聪明！他静静地坐在那看着上面林老爷子夫妇与周娇，就看他们接着如何收场？此时他已经顾不上妻子了，林丽莹比他好不了多少，愣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周娇。林老爷子捏着清单，四周看了看，突然哈哈大笑。他朝铁青着脸的老伴使了使眼色。见对方会意过来。他笑道：“既然算出了。那姥爷补给你。听你妈说这些都是你的私房钱。我们可不敢欠你，搞不好过了几年翻了三番。”周娇瞄了眼林老太太，也没拒绝，只笑不语。钱在谁手上，谁才有权利说话。林家还轮不到她姥爷做主。过了会儿，林爱国两兄弟终于站起来走到外边，接着很多林家人跟着出去。周娇见客厅里就剩下林老爷子夫妇、林丽莹夫妻还有自己。此时见林老太太还是没动静，她站起身笑道：“没事我走了。”林老太太注视着她，眼见她真要走了，开口说道：“你跟我回房，我们谈谈。”周娇打量着她，随即抿嘴点点头，跟着她进往卧室去。留下低头不语的林老爷子、尴尬不已的林丽莹夫妻俩。卧室里，林老太太坐在床上，盯着没打招呼管自己入座的周娇。她再次想起当初多次见到顾明珠，对方也是这么目下无尘地视她如无物——不愧是那贱女人的种，三代人全是一个德行！“当时一美元等于一克金子。我按那会的行情，11300美元换成金子刚好是22.6斤黄金，你妈那三万，我跟她算账。”周娇点点头。她没意见，不给也没关系。反正这笔钱她另有用途。至于她妈那笔钱，让她们母女俩自己折腾算了。林老太太肉痛地数出一盒子黄金。最后一两黄金硬生生用大剪刀裁成两半凑足。周娇目含笑意望着她剩下那部分金子。她估计老太太手上还有不少。真是守财奴！占便宜占习惯了。最后，林老太太不知出于什么诡异心思，居然从首饰盒里挑出一套金镶玉首饰递给周娇。让周娇吃惊不已——这老太太真是不走寻常路。周娇提着箱子，老太太端出两大盒首饰回了客厅。老太太一脸笑容地让林丽莹喊他们进来，招呼周娇先坐下。得了——此时周娇才发现姜还是老的辣。难怪会提前给她入场费，原来是老太太要唱戏了。唉…粉饰太平有必要吗？林家众人一进来就看到客厅里老太太已经满脸笑容朝他们招手，身边林老爷子正和周娇俩人笑着聊天，顿时高兴不已——看来问题解决了。所以说孩子们，你们太嫩了！老戏骨又开始入戏了。“好了。刚才我和娇娇说好了。我手上也没东西，只能委屈她。幸好她是我亲外孙女，我随便给些她意思意思。如今我手上还有这两盒子首饰，反正我老了留着身边没用。刚好趁着今天分家，我给你们分了，以后可别找我再要。”周娇闻言笑了笑。那她妈那三万去哪里要？她也没说话，就看对方一人唱戏，众子孙们搭台配合。她相信还有下文。“在分你们之前，我还得先挑些补珊珊。这些年多亏了这孩子帮衬，家里才能过上好日子。娇娇你先挑。”林老太太满脸慈爱地看着周娇。周娇知道人家这是舍不得那些可以换现金的金子，打算用首饰补上。虽说玉无价，可惜她知道如今这些东西价格低得很——那三万块可以买下一客厅。她想想这老太太人品不行，刚还说跟她妈算账，如今又反悔了。“你挑吧。”周娇毅然不动地说道。挑毛线？有本事把剩下的黄金全给分了。这小家子气真让人烦。林老太太笑哈哈地朝老伴说道：“你看这孩子还真客气。景如、小玉你们妯娌俩觉得我留一盒子给你大姐怎么样？”陈景如看了眼周娇，点点头说道：“应该的。妈你看我那金子给娇娇带回去行吗？”“不用了。你那点就自己留着。娇娇那以后有机会我再补给她。”林老太太赶紧说道。周娇会心笑笑。这大舅娘倒是明白人，可惜了。对方帮着自家女儿隐瞒赵传光这件事，让她已经对林家所有人都不抱希望。江姜玉顾不上回老太太，趁着这会在老太太跟前，磨蹭到周娇旁边。她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行李箱，附在她耳边小声问道：“她还你多少了？”周娇懒得理会这蠢货。避开她摇摇头。动作这么明显，打量谁是傻子？林家人谁不明白这钱大部分就用在这蠢货身上，还不安分点。周娇见老太太分配好首饰，她站起身说道：“姥爷我先回去看孩子。分给我妈的东西你们亲自给她。”李建军在边上跟着站起来说道：“我送娇娇回去，正好跟姐夫谈点事。”周娇见老爷子点头，朝大家打了声招呼，跟着他离开。出了院子，远远就看到张国庆往这边过来。见到周娇，他立即跑过来，上下打量她，见她没事，笑道：“怎么这么迟？小姨父快一起走。我带了好东西回来，我们喝一杯。”“好啊。我得去看看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过来，我这体重直线上升。你不是去拜访客人，怎么还连吃带拿的？”李建军笑道。张国庆朝他打量一下，对着他翘起大拇指，夸道：“小姨父尽管吃，你还是英俊非凡。这身材绝对是这个。什么客人，那是老交情。我看到有人送他川省老窖，直接给搬回家。听我爸说百年老窖。牛不牛？”周娇捂住呵呵直笑，“哥你遇到好酒就抢——闻名了。刘叔怎么没防着你？”“刘叔还有一小坛。婶一看到差点连那坛都要让我搬回来。他们晚上的火车，婶怕不好带。对了，婶让我们回家去趟她家。”周娇点点头。回省城一定要上门拜访。“回来了？快坐下歇歇。他们没为难你吧？”周孝正一看到女儿连忙问道。李建军闻言，哈哈大笑，“姐夫你太小看娇娇了。你们听说过利滚利吧？喏，这是证据！可惜你晚上没在场。”周孝正接过箱子，也没打开，掂量一下，瞄了眼周娇，等她解释。“9080本金，复利计算年利率7.92%。共计21300美金，这里是还我的11300克大黄鱼。妈你别算了。你的3万块，姥姥不愿意跟我算账，要等你去找她再算。爸，明天你帮我送一半给宋奶奶捐给义会。”周娇见她妈一脸喜气地掰手指算计，好笑不已。从口袋里拿出清单递给她。临走她怕留下证据偷偷拿了。周孝正乐哈哈地笑道：“行。让你宋奶奶再高兴高兴。小五，快和你小姨父过来喝酒。珊珊你和娇娇别整理东西，趁着平安睡着，快过来喝你们的红酒。哎哟，这是个好日子，得该庆祝。”李建军闻言哈哈大笑。他没想到周孝正父女俩出手这么大方，直接给捐了一半。估计他丈母娘知道后要吐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