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老爷子谢绝了一起喝酒的邀请，各自带着自家的孙子、侄孙离开。周家客厅内，周孝正示意陈婶先上菜，小王几个人从左右各家挪了不少凳子，总算能让大家入座。很快两张桌子摆上菜色，女桌上程老太太满脸笑容拉着张母坐在身旁，一个劲地让她多吃点。男桌上，程老、林老两位老爷子介绍着与张爹初次见面的儿子女婿们。一时之间，相互敬酒，气氛融洽。喜子和子文从进来车子进大院门口开始，眼珠子就一直左右张望。要不是在车上，他们真想下来看看。此时，平安发挥了他的小主人意识。他从邻桌来到周娇身边，被她抱上桌后，笑眯眯地跟喜子和子文说道：“大哥哥，家里还有哥哥姐姐怎么没来？”张子文惊讶地问道：“你还记得他们？”“石头哥哥、麦苗姐姐…我都记得他们。”平安见他们放下筷子，立即学着他爸的样子，一挥手，“别客气，当自己家。边吃边聊。”桌子上的人注意到这一幕，好笑地看着他。平安紧接着招呼他们，“这道菜味道不错，你们尝尝。要不要来杯酒？”周娇轻轻拍了拍儿子，“行了，别作怪。”平安被戳破也不恼，眼珠子转了转，朝两个哥哥说道：“吃完了，我带你们去玩。我给你们留了不少好东西。”喜子俩人见状捂嘴闷笑。这么小的孩子说的跟大人似的。真逗，谁带谁玩还不一定。林丽珊听了赶紧说道：“玩别的都可以，可别想玩鞭炮，你妈妈看了会生气。”平安叹了口气，“姥姥，你真不可爱。”大家被他装模作样逗得哈哈大笑。林丽莹看着他，感叹道：“孩子长得真快，转眼就能说话。我还记得那会抱在手上才那么一小团。”一时之间，大家有了片刻沉默。随着周林两家关系疏远，大家彼此也少了很多话题。很多事情回不到以往。“……本来他们还想带平安去老家，我担心路上不安全，就让他们先等等，等再大点回去。”张爹听了程老的话，点了点头，举起杯子朝老爷子敬酒，“还是你老想得周到。这一路过来，外面情况确实很糟。”“家里还好吧？”张爹笑道：“挺好，除了每月供应，还有自家院子一些收获，过得比一般人多好。”“那就好。来，我们喝酒。”林老爷子瞥了眼一直沉默的女婿，再看了眼忙着倒酒的张国庆，朝张爹笑道：“我不能多喝酒，你随意。”张爹看了眼老爷子手上的茶，眼神一闪，笑着点点头。“上段时间天气太热，我们现在住疗养院。过两天就搬回来，到时候跟孩子们过来聚聚。”张爹听了他的邀请，总算发现少了一个人，正要开口回话，已经被一旁的程老爷子截住话题。“你们这么搬来挪去多麻烦。最近医生都怎么说？”“我这身体只要小心点没什么事。就是孩子他妈一直不见起色。前段时间老毛子大夫都撤离，还得再找人。”周孝正举起杯，碰了碰亲家的杯，“二哥，这次和二嫂多待段时间，让孩子们尽尽孝心。”张爹跟周孝正可没什么好客气，饮尽一杯酒，笑道：“你不说，我也要多住几天。你这可比家里舒坦。”周孝正笑道：“怎么？舍得丢下家里？依我看，你们还是别回去算了。回头我想法子将你们户口给迁过来。”张爹连忙摇手，正色道：“千万别欠人情，不值得。”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就县城迁移户口难上加难，更何况这是什么地方？“小五在你身边，我更放心。家里那几个还得我回去盯着。有句话不是说了故土难离嘛。我还得时常回村看看，真要离得太远，这日子过得不安心。”周孝正听了摇摇头。思想观念不同，他也没再劝。林老爷子哪怕跟程老在一起聊天，耳朵一直侧听他们谈话。此刻他听到心里动了动，要是能让小五爹娘迁过来，顺便把自己老二的事情办了，还真是好机会。可惜他再怎么想都没用。周孝正真有心帮忙，早就出手，还用得了老爷子一直忙到现在也没解决林爱党的调动？说到林爱党，那还真是运气背到家。现在各处人员动荡，尤其大城市户籍卡死，谁也不敢开特例。他一直还待在原地，就等家里消息。酒过三巡，女桌提前退场，一步到沙发前聊天。一直深夜，众人才带着张母的礼物离开。正房厢房内一个房间，张爹躺在床上闭目沉思。直到老伴进门，他才睁开双眼，注视着她。张母加快脚步，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小五说两家从正月开始没什么来往，就连拜年都只有他丈母娘一个人回娘家。”张爹笑着摇摇头，示意让她关灯睡觉。过了一会，老两口躺在床上，一时也没了睡意。张母捅了捅老伴，“你说后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那是肯定。你没注意到今晚桌上气氛。周老弟一直没搭理他老丈人，连我们小五也没替林老爷子上参酒。”张母埋怨道：“你就知道参酒。”张爹轻笑出声，“傻婆娘。我又不缺酒。我是见林叔一直喝着茶觉得奇怪。按理这补酒适合他，可小五提也没提一句。那不像他性格。”“算了，他们不说我们当不知道。孩子爹，你说亲家当了多大官，怎么谁见了他都敬礼。”张爹疑迟一会，说道：“家里都有佣人，应该不小。”“老儿子真是好命，孩子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我想都不敢想。”“呵呵…快早点睡，明儿他们还要带我们出去逛逛。”说完，张爹闭上眼，可是怎么也睡不着。老儿子一直说过得很好，可他从踏进这个大院开始，心疼啊。他不是老伴，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能让今晚那些大人物夸个不停，他老儿子还不知道付出多少努力。是人都有些势利眼，尤其这些大人物不可能一开始就对一个农家娃另眼相看。除了亲家的背景，他老儿子一定过得不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