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林丽珊带着平安早已入睡，书房内周孝正静静地听着女婿讲述这一趟海市之行。“爸，情况就是这样。我有跟老爷子提过要不要过继同宗孩子，结果我还没说完他脸色就变了，是不是戳到他伤心事？”周孝正点点头，“当时应该出了什么事，我遇上他们老两口那会，他们已经山穷水尽，也不愿意回村，我看他们夫妻俩是个忠厚重情义才出手帮一把。既然他不愿意就随他，他一定有难言之隐。”张国庆了然地点头：“接下来就是老太太下午塞给我一个北沿一进小院，说都过户好了。我怎么不知道？没我本人到场也可以？”“这老太太真是……”周孝正感叹完，目光看向女婿，“顾家当初秘密添置不少私产，除了老家被清算的资产外，外地好几处有地契房产在解放后全被老太太收入囊中，除了京城两处院子外，连程老爷子也不知道这事。认回我后，她就私底下给我几份地契，不过我没要，我以娇娇名下不适合再添置房产为借口拒绝了她。按理是她后来派人去拿回，那就应该是她的。不过，去年她就告诉我，外地的全部让她卖了换成黄金，如今只剩下京城两处院子，她是再也舍不得卖。这两处，大的院子本来是顾家两位长辈打算嫁了女儿他们也搬迁到京城，小的这个是给她的陪嫁，意义不同。上次她就跟我说她岁数大了，想早点交到你们手上。除了那套大院子现在不适合动外，她替顾家争取留下的东西全放在小院里。”张国庆听得直皱眉，“爸，既然是给她的陪嫁那就是程家的东西。这要了程家可不得心里有想法。”“你大表叔他们跟林家不同。他们觉得顾家一点东西也不剩，让娇娇受委屈，早就让老太太将私产留给娇娇，说是他们外婆的东西理应娇娇继承。”周孝正说完，笑着摇摇头。这人跟人真没法相提并论，他不在意这些身外物，如今钱财对于他们周家来说只是个数字，可这情义确实难得。周孝正瞥了眼女婿，看他发愁，乐得不行，“行了，收下就收下，那套大的以后我们不要就是。”张国庆还能说什么。老太太太会忽悠人，一点也不厚道。居然骗自己大家都有，原来还是故弄玄虚。“还有老太太一定不会真得登记在你名下，估计又是什么化名。有人问起你就说亲戚家的房糊弄过去就行。”张国庆了然地点点头。树大招风，他们家就五个人已经好几处院子，再添的话，真要先清算自己。周孝正从抽屉内取出一张纸递给他，“明天就回去销假报到。这上面的是作业，这几天多翻些报纸，下次回来给我交答案。”张国庆接过看过后，用火柴点燃烧烧了纸张，笑道：“没事，那我就走了？”“去吧，早点睡，我看好这份文件也要早点休息。”张国庆边走边笑道：“爸，妈的名字想好了没？”语刚一落，他快步跑出关上门，听到里面老丈人笑骂他臭小子，他乐得呵呵直笑。每次一问自己媳妇什么时候回来，老是被老丈人用鄙视的眼神嘲笑，这会可算逮住机会。张国庆回房，拉亮点灯，看着儿子躺在蚊帐内呼呼大睡，站在床前待了一会，见蚊帐没什么蚊虫进去，才关上点灯去了隔壁小书房。从抽屉内取出这次父母家人的来信，他又拆开看了一遍。张爹的信，如今内容是越来越多，讲述了老家一些琐事，结尾不忘记让他们好好过日子，别亏待自己。张老二则是很详细的讲述一家人各自的生活，遇到的一些事情。尤其提到左林的一些事。对于左林计划回京，张国庆早有数。可如今就是有关系也不一定挤得进来，就算有单位接收，区区一个县城的局长到了四九城真没什么资质可谈，沦为为普通干事，左林会甘心？抛去这些杂事，他继续翻开大姐夫张春明的信件。比起其他家人的信，她大姐家的信永远是最厚。想到大姐那性子，张国庆油然而笑。真是不知道他姐夫怎么受得了媳妇叨叨念，还得一直写下来。他大姐每次开头一定是，钱够不够用？在学校没人欺负你吧？有没有瘦了？没和娇娇吵架吧？平安长高了没？张国庆摸着这些亲人的信件，默默出神。也不知他们是报喜不报忧，还是真得过得很好。想到远在北方的父母，张国庆提笔先给张爹他们写了一份长信。最近事情发生的太多，林家的事情，还有丈母娘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出现，没了周娇在身边，他有很多话没法向外人诉说，更是时常想念家人。长长的三张纸，张国庆简单的一笔带过丈母娘的身世，林老太太的自尽身亡，还有周晓存那个曾经的大伯进了牢房。最后着重的提到还是让他们暑假期间能过来聚一聚，尤其提到了程老太太的小院。这次他们过来真不用担心不自在。张国庆毫无睡意，接一下一封封的写好回信。落笔结束已是夜深人静，简单的收拾一下，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边默默地推算这周娇回归的日子。坐在那里，一直到平安起床如厕，张国庆才回醒过来，快步进了卧室。平安半眯着眼睛，对着搪瓷痰盂撒了泡尿，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迷迷糊糊的说道：“爸，睡觉。”张国庆乐得抱起他，就往炕上走，“好。你接着睡，爸陪你。”“好。”重新放好蚊帐，张国庆看了眼床头的照片，轻声对着照片里的周娇道了晚安。拉灭电灯的时候，他还在他媳妇此刻在异国他乡是白天还是黑夜？身边有谁陪着？是不是已经开始乘飞机返程？张国庆在思念着周娇，而周娇何尝不是时刻惦记着他，惦记着父亲，惦记着孩子，惦记着所有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