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热闹的元宵节，随着时间推迟，张母越发惦记着家里老伴，开始琢磨着张罗着回去。在她看来两个儿媳妇天天跟着程老太太进进出出，该见识的也见识过了，老伴交给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再看老儿子很快就要开学，她再带两个儿媳妇住下来太耽误大伙办正事。这个念头一起，一刻也待不下去。东厢房卧室内，周娇拉着婆婆的手，“娘，要不让两个嫂子跟小米那趟列车回去，你在这等爹过来好不好？”张母拍着她的双手：“娘先回去，等你生之前两个月再过来。你在学校可别太实心眼，能不干活就偷点懒。”“娘啊，胡同院子全都收拾齐整，你就让爹过来吧。那边不习惯，咱们去学校附近再租个院子也花不了多少钱。你这来回折腾，身子骨能吃得消？”张母乐呵呵地拍了拍自己胸口，“娘比你还强百倍。还有啊，娇娇啊，院子的事情可别跟你大嫂她们提起，也别计划爹娘过来住。”周娇张口欲解释。张母摇了摇手：“别跟娘说你们不缺钱。娘看了几天，这日子啊，还得紧吧着过。早些年咱们那斗地主那些人抢东西，娘到现在还记得，全都抢红了眼。”说完，张母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还小，不懂人心。你看你小婶这人是不是谁家便宜都不占？可那几年，她每次都冲到前面看热闹，要是她没趁乱藏点东西，打死我也不信。”周娇一点也不奇怪，张爹都知道藏着值钱玩意呢，但脸上还是露出惊讶。毕竟老张家这些家底除了公婆和张国庆三人外，其他皆不知。张母见状，乐得笑开了花。她犹豫了一下，又趴在周娇耳边：“咱们家不干趁火打劫勾搭，可早些年也暗地里藏了些东西，除了小五，这事没人知道。前几年，两百斤玉米面能在县城换个小院子，一百斤白面都能换省城院子，可我们情愿全换成金子也不敢要院子，知道这是为啥不？就是担心外人眼红。”周娇朝她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和我爹厉害。”被夸了，张母脸上丝毫没有开心，她悄声说道：“娘说这些意思你懂不？”周娇郑重地点点头，低声回道：“有点东西藏着不让外人看出。”“对。你们小两口以后千万别添大件。就说老太太给的院子，就算换成别的名字，可你们咋不想想凭啥人家一个院子住着十来户人家，那院子空着？”周娇听这意思就知道张国庆没告诉婆婆，这院子记在师傅名下。她抿了抿嘴，有心想解释，刚要开口被张母给打断了。“还有啊，娘不是信不过你爹。以后你爸给你们小两口什么东西，或者你们小两口私底下赚了多少，都别告诉你爹和我。”周娇这会真是惊讶了，她不解地看向婆婆。张母伸手将周娇发梢垂下一摞碎发别在她耳后，轻叹了口气，“娘看了张会计和你大伯，真担心以后跟你爹俩人老了也犯糊涂。”这话，周娇听懂了。她轻轻皱起眉：“他在大姐家起幺蛾子了？”张母笑笑，摇了摇头：“你大姐还算精明，咱们不用担心她。这当父母的，老了啊，总想家里几个孩子过得差不多，不说他，就连你大伯，住在青山家，还不是有点东西惦记其他几个儿子。”“娘，大哥二哥要是日子艰难，不用小五，我也会出手。您老别担心这些，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听你的。”张母笑着摸了摸她头顶：“你啊，不懂。娘也想老大老二都过得富裕，可也不能老剥削我老儿子。”周娇笑了笑。这话，她不好回话。“咱们这个家跟他们都不一样。”张母放下手，看着周娇的目光陷入挣扎，“我的小五那会没比平安大多少，那么小的一个人偷摸着上山打猎，第一次拿着三十多万块钱递给我。他说娘，以后你别发愁，我大了我能赚钱养你，以后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我哭了整整一宿，看着孩子脸上胳膊血印子，这心里啊就跟挖了块肉地发疼。那以后一个不留神他就钻山里，有时一离开好几个晚上也没回家，第二天咧着嘴把钱塞到我箱子里。你爹当时说以后家里藏的东西全给小五，可我看他现在又说除了替你们换东西，以后打算分成三份。”周娇心里哭笑不得。她要是没记错，张国庆可是说过他爹当时也是说分成三份的，不过由他先挑。再说这很正常，三个儿子都是亲的。“我看你爹是觉得你们日子过好了，打算贴补老大老二。要是他们俩日子过不下去，我也不说什么。可现在小五都把他两个哥哥安排得妥当，你爹还这么干，我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跟别人家不一样，这个家要是没有小五，哪有如今的好光景。就连你大姐也说分家是平分，老大老二都买了县城院子，可你们小院还是你爸替你们准备。她说这些话，我这个当娘的怎么听不懂。说到底，我家小五是吃了大亏。前段时间我跟你爹唠嗑，也提到这些事情，现在你爹还不糊涂，可我啊真担心以后他跟他老兄弟一样。”周娇知道有些父母偏心会偏的非常厉害，可没想到这些幸运会降临在自己夫妻俩身上。随着张母的话语，她渐渐地红了眼睛，控制不住心情，只能低下头。这已经足够了，哪怕什么都没给自己留下，一切都够了！张母摸着周娇的脑袋：“娇娇啊，我家小五打小就过得苦，以后不管出什么事情，你答应娘一定陪着他，好不好？”周娇哽咽着道了一声：“好。”张母放下手，拍了拍她肩膀，站起身开了房门观察了一下外面动静，见没人后将刚才提进来的行李袋在炕上打开。“快点过来帮娘一把。”周娇看着似曾相识的画面，蹭到她身边，小声说道：“娘，有好东西你留在身边防身。我手上不缺东西。”张母瞪了她一眼：“少磨蹭，等会有人过来看到不好。”她边说着，从里面取出两条棉裤，指了指裤脚地方，示意她快点。周娇怔在那里，这……张母速度飞快，都不用找针线笸箩，拿起一条裤子翻了个面，低头抽出一根线头，咬断后，又抽出一个线头……反复四五下，絮着棉花的棉裤面目全非，从里面抠出了几个戒指和一对镶嵌这红宝石的金手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