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与白天赶集买年货盛况有所不同，车子沿着省城方向一路过去，天色越晚，路上行人车子也越发稀少。车上有自己生命中最珍贵的妻子儿子们，张国庆可不敢大意，一路上也不敢加速。平时被他开得风驰电掣，如今也不得不防着点。抵达省城赵传光院子时，后座包着棉被捂着热水袋玻璃瓶的哥仨已经在周娇和陈婶的相拥下迷瞪着双眼昏昏欲睡。车子一停下，平安立即张开双眼，看向门口的一两个人影，喊道：“六一，五一，到了，你们看，姥姥在那。”“姥姥，我们回来了。”“姥老，我姥爷呢？我要回家。”缪丽珊早就上前拉开车门，“好好，回家。乖宝贝们，快跟姥姥先进去。老家好玩吗？昨晚有没有想姥姥？”周娇无语地看了看抱在一起傻乐的祖孙四人。真是隔代亲，怎么没看她妈对她这么热情？一旁黄慧敏边招呼着大家先进去，边要过去帮张国庆搬东西，吓得他连忙拒绝。就这么两三个包裹哪用得了她？一进入客厅，张国庆闻到炖鸡香味，笑道：“姑爷进门，小鸡断魂。干妈，你这够隆重啊。”“两年才回来一趟，不隆重不行啊。”黄慧敏调侃道，“早上我跟你妈一道去买了两只老母鸡，就等你上门。”“娇娇，离这最近的乡里明早有大集，干妈带你去买好东西。”周娇闻言看向缪丽珊，难道行程有变？“你干妈先留你多住几天。”周娇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想多待几天，可惜假期要到了。等一下次攒多了假期，我再过来陪你玩几天。”“嫂子还不知道今晚走不了吧？”黄慧敏说完，看着一脸茫然的缪丽珊，笑道，“刚才不是有个小战士过来么，人家说阿光让我们先休息，你们一时半会儿地走不了，可能要改了明天火车。”“就刚才你们过来那会，你妈急忙忙往你们那跑。小战士说完就走了，听说现在那边还在开会，你爸应该抽不起时间通知你们。”周娇点点头。军列比普通列车快，加上她和张国庆已经跟同事们约好大年夜这几天他们来值班，这回倒不用急着回去。刚用过晚饭，陈秘书奉周孝正之命过来拉走张国庆去往军区，同时也带走一家人去往招待所休息。既然得知今晚走不了，周娇安顿孩子们洗簌过后入睡。一夜好梦，连张国庆翁婿俩人几时归来也不知。翌日清晨天边刚露出一点鱼肚白，黄慧敏已经过来敲响房门。见到整装待发的周娇母女俩人会心一笑。出门逛集市买年货，当然少不了三位小宝贝要凑热闹。除了忙着公务的周孝正离开，一家子人又跑去乡下赶大集。走在人来人往土路摊上，高声喧哗中透着过年喜庆。吃着玉米面窝头大饼子，喝着大碴子粥，就着咸菜的老农民们遇上了难得的丰收年，也不吝啬于准备年货。冻成铁疙瘩的梨子柿子、炒货摊上瓜子松子、道路两旁的爆米花、高粱棒子上插着的糖葫芦……不需要布票的土布、草鞋、箩筐簸箕、秋收的野果子干、香菇木耳等干货、偶尔出现的野味摊……不管买家还是卖家，被大北风吹得通红的一张纸脸庞都带着喜气，还有对如今日子的满足。黄慧敏和缪丽珊俩人早早挤入各个摊上，没多久，各自背着的箩筐上已经多了不少杂七杂八物品。周娇见状，也推着身边照顾孩子们的陈婶过去凑热闹。与她们不同，自己夫妻俩人如今还没必要急着购物，陪同孩子们享受欢乐时光才是重点。张国庆解开军大衣纽扣捂住怀里的双胞胎，与他相同的周娇也用绑带系住怀里平安。一家五口离开她们三位，先带上孩子们来个“集市游”。这次夫妻俩人心有灵犀地拿出各种毛票和硬币，引导着孩子们认识购买力。尤其双胞胎更是他们侧重点。融入生活，首先先要了解物价。用一分钱买了五颗麦芽糖；用五分钱买了三串冰糖葫芦；用一毛钱买了一大袋子松子……随着时间流逝，双胞胎渐渐地熟悉了与人讨价还价，与人玩买一毛赠个一分游戏。到了最后更是流利地报出物价等换。成果非常喜人，可结果怎么说呢，有些让人啼笑皆非。——退出人群后，张国庆刚夸完三个儿子算术天赋，最小的五一先问道：“爸爸，那你怎么说我们家送出一袋礼物，他们也给一袋礼物？”六一紧随其后，“一盒蜜饯能买十斤松子，两斤大白兔能买半麻袋香菇。”五一蹙着眉，“孝敬爷奶不算，一头野猪肉要分大伯二伯一半，可以买很多很多麻袋礼物。”周娇怀里的小平安得意地看着自己两个弟弟，笑而不语。张国庆乐得直笑，“臭小子！亲戚来往不是这么算的。比如你大妈她们是不是亲手给你们做新衣服？喜子哥哥们是不是亲自采了山货送给你们？”六一和五一听了点点头。“亲人之间除了钱，还有心意。这些是钱也买不到的亲情。等你们长大了就明白，什么都比不上真心实意。”再等待缪丽珊她们的途中，张国庆又举例说明了很多族人之间团结友爱的行为，又说了老张家三房之间往年来往。这么一份美好互助的这么亲情，也许双胞胎还听不出有多少水份，可并不代表人小鬼大的平安不懂。他朝周娇耸了耸鼻子，做了个鬼脸。周娇轻笑着拍了拍他屁股。很多事情有两面性，同样的，这世上也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有得只是人心。缪丽珊一如既往地喜欢包圆。顾忌货物太多影响不好，为此一行人又跑到城里寄了一次包裹。在城里用过午饭，又让孩子们玩了一回。几声汽笛声鸣响过后，带走了初次出远门的双胞胎，也带走了他们两兄弟对老家的初次认识。亲不亲故乡水，没有在这片黑土地上停留多久，如何让他们有归宿感？人与人的感情无一不是经过长期相处而深厚。一切还得看将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