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夏日夕阳的余晖洒落殡仪馆时,赶回的程思瑾与程思瑜兄弟们携妻抵达时,哭声一片。有一种痛,那是失去慈父的锥心之痛,能痛彻心骨。那位孜孜不倦教导他们,辅助他们的父亲,从此往后与他们天人相隔,那是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与程思瑾两兄弟来说,他们没在老父亲临终前见识一面,甚至最后的一个团圆饭也没聚在一起,将是终生遗憾。可对程如珠来说,何尝不是?悲伤的气氛笼罩着殡仪馆。这真不是一个好地方。周娇不敢去相信将来的某一天,她也会遭遇这种痛苦。听着他们的哭声,她跟着泪流满面。不管过去为国家立下多少功劳,不管追悼会多隆重,人死真的是一了百了。最后看了一眼八宝山各个墓碑,周娇撑着程老太太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的离开。她是真怕了这个地方,只希望以后再也不上这个鬼地方。可世事难料,如何都能随她心愿。与她所担忧的那样,送走程老爷子之后,当天老太太就倒了,还是倒下周娇的怀里。失神地盯着急诊室门口,周娇心下一片茫然。她知道,这世上疼着她,护着她的,让她体会到祖母慈爱的一位亲人是真的留不住,是真的要走了。没用的,救不回来。老爷子一走,老太太的心已经跟着走,她惦记着地下老伴,担心他一个人孤单,更忘不了那一句黄泉之路携手相伴。急诊室的大门打开了,先出来的主任医生对着家属摇了摇头,“你们,你们去见老太太最后一面吧……”周娇闻言双眼一黑,使劲地咬了咬嘴唇,谁能不能告诉她一声,她入梦,还是该来的逃也逃不来。程家的人一批一批分别进去,周娇没勇气去面对这一切,傻傻地看着进来出去的那些人。周孝正看着靠在女婿怀里的女儿,摩挲着她脑袋,“不怕,不怕,你看着爸爸,有爸爸在呢。”程如珠从里面走出来,边走边流泪,朝围着周娇的一家人,哽咽地说道:“大哥,快进去吧,我妈要见你们。”周孝正僵硬地扭过头,瞥了她一眼。张国庆捏了捏周娇的双手,“媳妇,走,我们去见老太太。”周娇在她爸对着她说话时已经回醒,此刻微微点了点头,站起身,朝一侧担忧的儿子们微微摇了摇头。周孝正带着一家人进入时,里面已经挤满了程家的儿孙们,他们自动地空出一个口子,眼神全看着斜靠在那的老太太。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此刻程老太太如同往日,笑眯眯地朝望着他们走进。“小姨……”老太太双手抓住周孝正的一只手,拍了拍他手,“别难过,人老了都有这一天。以算命的来说,我已经多活了十来年。”“……”老太太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缪丽珊、周娇和张国庆父子四人,笑道:“我见到大姐和大姐夫终于能跟他们报喜。”“姨奶奶。”“太奶奶。”老太太慈祥地目光看向周孝正,“你做得很好。”周孝正强忍着泪水,“我还做得不够,没好好陪你老人家,没好好尽孝。”“真是个傻孩子。”周孝正鼻子一酸,泪水再也忍不住滴落——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喊他一句傻孩子,再也没有一位犹如母亲般的老人记挂着他。这一天,在程老爷子下葬的当天,晚上八点四十分钟,程老太太带着微笑,紧跟老伴后面也走了。与程老的一走不同,老太太的这一走,一时间带走了笑声,尤其在好几次缪丽珊失口而出,我找老太太商量。张国庆眼看消瘦下去的周娇,不得不想法子让她恢复心情。“媳妇,你发现了没有,爸最近瘦了好多?昨晚在客厅,我还发现爸有了好几根白头发。”张国庆越说越发现他媳妇眉头皱的更紧,“他还担心你最近是不是没胃口,我瞧着他老了不少。”周娇哪里还坐得住,“真的有白头发?”“也许是我看错了,要不你去瞧瞧?他现在还在书房看文件,宵夜都吃了还不睡觉,妈说他每天没睡几个小时。”周娇一手拉起他,“走,我们下楼。爸也真是的,不是跟他说过不能拼命工作,他又不少小年轻,还有你,你也是……”张国庆眼里闪过笑意,嘴里赶紧保证,“对,我往后一点注意健康,我还想好好陪你活个二百岁。”周娇噗呲一声笑出声,“胡说八道,二百岁?你还不如说争取长生不老呢。”张国庆见她露出笑容,顿时心花怒放。他就说他老丈人是他媳妇的死穴,一点就着。老太太都走了,总不能还陷入悲伤,他已经给了他媳妇两周时间,已经够了。这幅小身板已经从程老倒下开始陪了老太太那么久,再耽误下去真是不想要命了。对爱牛角尖的人只能转移目的,幸好对了。书房内,周娇一脸紧张地看着周孝正,替他搭了脉,又挨着脑袋检查过头发,才松了口气。虽然张国庆夸张了点,但是她明白自己不能再消沉下去。逝去的人是追不回来了,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她至亲至爱的家人还得她好好照顾,不为别的,就为了好好活下去。尤其父母,她想要他们陪自己的时间更多更长,那么除了衣食无忧,还得让他们心情舒*。沉思中的周娇没发现身边周孝正和张国庆这一对翁婿俩人的相视一笑。当然,就是注意到了,她也只会感动他们的用心。伴随着老太太两口子的离世,国外倒是从缪天铭的一幅幅信件里,喜事接而重至,很快周娇的注意力也开始分散而开。有了专业的金融经理人到底不同,花出去的佣金马上实现了他的价值。对方更擅长于国际金融分析,加上缪家的小团队操作,石油期货的获利盛果比她原设想的还要可观正当缪天铭最新的一封来信询问周娇,要不要启用期货杠杆?在这个盛夏要结束时,两伊战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