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妈，小妹妹来了。”周娇站起身一手拉着一个小姑娘，边不着痕迹地观察齐可久，边笑道，“你怎么还喊人家小妹妹？”易唐唐莞尔一笑，“我们对过年龄，我正好比她大一个多月。”“小九是吧？”齐可久微微拱下腰，“周阿姨好。”“哎，真乖，来，我们坐下说。”周娇见状会心一笑，随即让进来的陈婶快给孩子们烧点吃的。对，是烧，而不是准备点吃的。瞧着这瘦成一把骨头的丫头连打招呼都知道礼节，估计上糕心都只会点到为止，还是吃碗面条合适。她家五一有句话是说对了，没爸没妈的孩子最可怜。尤其是寄人篱下的孤儿，她的顾忌不会少。一旁六一扯了扯五一，“妈，你们聊，我们先上楼。”五一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周娇，朝小九安慰地笑笑，“安心在这待着，有什么委屈都跟我妈说，她会替你做主。”小九注视着他，片刻之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周娇若有所思的看着孩子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正襟危坐的小九：这丫头的礼仪一点也不像乡下丫头哦。易唐唐看了看小九，轻轻推了推周娇，“干妈，你看小妹妹的手。”手？周娇当然在她一进来第一眼就关注过。一双手根本不像女孩子的纤纤玉手。有冻疮的疤痕，有厚厚的茧子，当然也不能确定这是在郑家受到苛待的原因。通过刚才五一的简述，要是没料错的话，这孩子来郑家之前已经没了娘，那在乡下独自一个人如何过日子还得考虑到。此刻她权当无知，蹙了蹙眉，“郑家好像没聘请阿姨，对不对？”“是呢，干妈，都是小妹妹干家务活。”周娇好笑地瞪了一眼易唐唐，见她吐了吐舌头，暗自叹了口气。这小九丫头不简单啊，才多久的功夫就收买了小糖儿。小九看着周娇，抿了抿嘴，“也不是的。我一个人在乡下除了上学，还得自己照顾自己，也有上工。”周娇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她喜欢坦诚的孩子，“你爸没安排人照顾你？”“有，隔壁的一位老太太，不过老人家眼神不好，家里人口多。怕我爸担心，平时我都住在学校。”那就是大部分还是在郑家受了罪，周娇了然的点点头，“老家还有亲戚吗？”之所以问亲戚而不是问亲人，估计那些亲戚也就是有血缘关系而言，但她得防着孩子离开郑家之后会不会有麻烦。小九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她莫名地就懂了，顿时松了口气，朝周娇感激地笑了笑，“我外家已经没人，我妈出了意外走后，我爸当时回来就跟老家的那些人断绝关系，唯一的叔叔是后奶奶生的。”这其中有多少曲折，周娇可以想象得到，因而她朝小九安慰的笑笑，“这样是最好的，有时候有血缘关系的还不如没有。”“嗯，我也这么想。所以离开老家，我也没什么舍不得。本来我爸也计划我初中一毕业就带我走。”对聪慧的孩子，还是坚强的孩子，周娇总是多了一份赞赏，“跟郑家的事情，你是如何打算？”“我想拿回我家的东西。”“这是应该的。之后呢？”周娇没问是否出国之后就不回来？虽说交换生还得回国，可这世上有千万条的法子能让一切不合理的变成合理，以这丫头的聪慧真一旦不回来，国家还能专门派人抓回来？“我想先在学校附近租个小屋子，我一个人照顾自己没问题。”小九说着紧张的握紧拳头，闭上眼睛接着吐出一句，“就是我脱离郑家后，学校那边不知会不会改了名额？我有点怕。”周娇顿时失笑。这才像孩子，她一点都不怪这孩子想利用自己，明知离开郑家也许会受到不公平待遇，还不想法子抱紧自己这座靠山，那才是蠢得无可救药。小九听到笑声，顿时睁开双眼，“阿姨，你不怪我？”“哦，怪你什么？”周娇好笑地看着她。小九站起身朝她躬了躬身，“阿姨，大恩不言谢。”周娇拉着她坐下，叹了口气，“这本来就是你该得到的。我猜除了你成绩优秀之外，估计烈士遗孤也给你加分了。是你的，别人再想招也没用。我会跟人打好招呼，一切按照正常选拔。”“干妈，这么说小妹妹要出国喽？真好。”“你也想出国？”易唐唐连连摇头，“我不能走，我得陪着你们，还得隔三差五在你跟前晃悠，免得你不疼我了。”周娇捏了捏她脸蛋，“真是个小丫头，什么话都敢说。”“我已经18岁了，大姑娘了。”“对，我们小糖儿是大姑娘了。”周娇笑了笑，看向小九，“今晚小糖糖先陪你住在这，晚上好好考虑。”小九犹疑着看了看她，“不合适吧？”说着，她咬了咬唇，“周阿姨，我已经给你们添麻烦，我住招待所也可以的。”“招待所拦不住郑家的人，郑家跟你的事情没这么简单。一个苛待烈士遗孤问题，会牵扯到很多方面。接下来是从宽，还是从严处理？到时候会有人找你要态度，这些方方面面你都要考虑到。”小九闻言一怔，“这么严重？”“对，现在主动权在你手上。轻的是家务事，口头警告几句，重的话，要调职。他是有功，但你爸更是英雄。”其实周娇还有一句话没说的是，一旦张国庆插手，这事已经轻不了，下面的人只会往严重处理。所以张国庆一直到现在还在书房没出来，未曾没有让人再三调查清楚郑铁军本人情况的缘故。私事上可以有感情而言，但公事上，一是一，二是二，他们还不想冤枉一位曾经立下战功的军人。还有一点，以小见大，她也想通过这件事，好好品一品这丫头的为人处世态度。不管是自己多想了还是怎么的？为了小儿子，她还是将这丫头搁在眼皮底下到出国前。她可以容许自己同情对方，但不容许儿子受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