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李谷的三司使朕免了,你以为这朝中诸公,谁适合接任三司使?”柴荣直接开口询问。自从叶华搬到了华盖殿办公,也算是进了宫……当然了,和皇宫大内,还是有一道高墙拦着,想要越过那道墙,不挨一刀是不行的,除非成了皇帝。柴荣经常隔三差五,跑华盖殿,跟叶华聊聊……很多人都以为这君臣两个,肯定会密议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柴荣连着跑来三次,都是询问战马,“朕的那匹御马呢?怎么样了,怀上没有?”“陛下,你那匹御马是公的,怀不上的!”“你想气死朕啊,我问的是那匹母的……这么说吧,什么时候,你能把欠朕的那匹马还上?”叶华为难了,“陛下,想要汗血马的人不少,比如都点检赵匡胤,还有副都点检韩通,陛下也知道,那匹母马是韩通送给我的,所以生了小马驹,应该先还给韩通,这是我们家三姑娘的意思……”“谁的意思也不行!”柴荣气哼哼道:“朕是天子,你要是不答应把小马驹给朕送来,朕,朕就贬了韩通的官!”“别啊!”叶华吓坏了,“陛下,这哪跟哪儿啊,你不能不讲道理!”“朕是皇帝,朕想讲道理就讲,不想讲,你还有办法?”“没办法,没办法!”叶华是彻底认栽了,“回头我跟韩通谈谈,看看能不能晚点要战马。”柴荣终于满意走了,可韩通又是个死硬的货儿!马是别想了,要罢官随便吧,老子认了!面对这俩不讲理的人,叶华也没主意了,自家战马的肚子里就一个小马驹,难不成还能劈成两半!叶华想来想去,还真憋出一个主意,你们不就是要汗血马吗?老子才不管纯不纯呢,给你们就行了!转过天,叶华就要求挑选了二十匹上好的母马先送到马棚,然后再准备二十匹……从这一天往后,那匹雄壮的汗血宝马就耷拉着脑袋,再也精神不起来了……见柴荣又来,叶华连忙道:“陛下,已经有五匹母马怀上了,还在继续努力,好消息会有的!”柴荣厌弃摆手,“朕有要事过来,又不是听你说那些没用的。”叶华翻了翻白眼,你都说了三回了,要是没用,浪费吐沫干啥?见叶华闷头不说话,柴荣才说道:“除了李谷之外,谁适合当三司使?”“陛下的意思是?”还真是正事,叶华打起精神问道。“赵普如何?”柴荣道:“此人颇有些才干,在河北的时候,打击豪强,清丈田亩,又重新挖掘河道,解除黄河水患,能力不差……听说他还在叶卿手下做过事情,想必理财的本事不差吧?”赵普当然是个人才,半部论语治天下,当然不用怀疑,可让他当三司使,却未必合适。“陛下,臣斗胆建议,还是换一个人。”“谁?”“卢多逊!”“为何?”“陛下,赵普的才略不在经济之上,让他当三司使,最多延续李谷的做法,维持清丈田亩,把剩下的工作做好。”“难道不好吗?”柴荣不解反问。叶华道:“陛下,清丈田亩固然不得不做,可富国裕民,不是分了田就行的。分田只是基础,接下来还要发展工商,而且田分了,今年秋收,势必就有更多的粮食涌入市场,到时候粮价崩塌,谷贱伤农怎么办?三司的职责已经发生了转变,必须要更灵活,也更不择手段的人才行。”提到卢多逊,柴荣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灭佛,那家伙真是个狠茬子,做事不顾一切,让他理财,倒是个选择,只怕他太拼了,反而弄得天怒人怨……“陛下要是不放心,给他派个副手就是了。”“嗯,朕回头再想想。”柴荣突然道:“叶卿,你给朕出的主意,不就是对付李谷的办法吗?你让韩熙载看着他,效果如何?可有进展了?”叶华笑道:“陛下,第一批当十大钱已经铸好了,并且装船起运了。”“手脚够快的。”柴荣大惊,“还不到一个月,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铸币可不是个小事情,要有原料,要有模子,还要大规模生产,要有工匠……等钱出来,还要打通关节,才能顺利送入江南。按照最快速估计,也要三个月的时间,现在一个月不到就弄成了,真是难以置信,有如神助啊!叶华笑着向柴荣解释,李谷久在三司,很了解铸币的过程,他从钱监调了工匠过来,先把当十大钱的工艺吃透了。接下来要大规模铸钱,他选择了冠军坊的工匠帮忙,叶华手下的这些大匠,经过了多年的磨炼,已经掌握了当世最先进的铸造加工技术。一天能造出百千万钱!按照大周这边计算,一千万钱,也不过区区一万贯而已,可造当十大钱,却能膨胀到十万贯!十天的功夫,一百万贯就铸造完成了。叶华费力气说服韩熙载,不只是让他看着李谷那么简单。韩熙载在江南几十年,门生故吏,遍地朝野。铸假币发财,这是谁都抵挡不了的诱惑。韩熙载出面帮忙打通关节,这第一批大钱,半个月之后,就会送到太仓,交给王家。王家拿到这笔钱,会先付十万贯作为押金,然后他们拿着一百万贯,去吴越采购丝绸,按照吴越的市价,能够买回十万匹,这十万匹,有六万匹是王家的,剩下四万匹,连同那十万贯,都是大周的。“荒唐!”柴荣气得大拍桌子,怒不可遏。“王家算什么东西?简直不劳而获,贪得无厌!区区十万贯,就换取了六万匹丝绸!一匹丝绸还不到两贯钱!他们要赚多少钱?硕鼠,蛀虫,下三滥!”当着叶华,柴荣向来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一连串肮脏的词汇,都从他的嘴里冒出来,实在是无法把这些话,和尊贵的天子联系在一起。叶华也不惊讶,反正他听得够多了。等到最后,他只是淡淡一笑,“也不能光看贼吃肉,不看贼挨打。王家和大周私通,可是要防着李弘基的,我猜他们至少要拿出一半的丝绸,去买通其他的家族,拉着大家伙一起下水!”柴荣冷笑了一声,“即便那样,他们也赚得够多了!等着朕拿下江南,一定要把这些大族全都荡平!一个不留!他们实在是祸国殃民,不可饶恕!”叶华都忍不住替王家默哀了,还没怎么样,就先让柴荣判了死刑!不过说这些都远了,还是看看大周能赚到多少钱吧!一匹上好的丝绸,在开封能卖到十五贯,如果运到草原,就是二十贯起步,卖给西域,至少值三十贯!四万匹丝绸,至少值六十万贯!铸造一百万贯当十大钱,需要耗费成本二十万贯小钱。人工花费,运输费用,打通关节,还要十万贯,这就是三十万贯,如果扣除王家的押金十万贯,大周净赚了四十万贯!而且这只是第一笔生意,按照李谷的设想,他还准备铸造当五大钱,送到金陵,去兑换小钱,再运回来铸造大钱,这样折腾下来,一次就能赚五十万贯以上!这还只是最低的估算!柴荣脸上的肉抽搐了两下,突然他气急败坏,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条,狠狠摔在地上。“上当了,朕上当了!”柴荣不敢置信,反问:“李谷给朕写了一千万的欠条!岂不是说,只要二十次,就能还清吗?”叶华下意识点头,“早点还清,难道不好吗?”“当然不好!”柴荣气鼓鼓道:“朕要让他一辈子还不清,让他一辈子替朕挣钱!不,朕要让他世世代代,都给朕挣钱!敢纵容包庇贪墨,他就该这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