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日新月异呀，《末代皇帝》来这里取景的时候，算算也还不满3年。这地方居然变得如此繁华。”“四年前，听说这里还是一些国营茶场、散落村户，前面仿福海的那个湖，连乡里承包鱼塘都承包不出去，怕出货运输不便。引入摩纳哥人的外资才四年，连这么高档的配套酒店都盖起来了。”“这地方住起来，怕是空军疗养院还舒坦吧。”刘副总和海处长，看着眼前这座被顾骜投钱盖起来的影城配套酒店，内心的感慨着实不轻。这是一座外面看起来挺低调的六菱形截面筒子楼——无法想像其造型的，可以看一下霍爷同期在粤州建的白天鹅宾馆。楼外面只是朴素大气地贴着“兰亭酒店”四个字，没有任何花哨。由于这地方原本地皮极为便宜，不用考虑节约用地，所以楼起得也不高，只有50米，一共12层。因为层数少，相于沪江的兆龙饭店或者粤州的白天鹅宾馆，这里的使用面积都只有前者的一小半——白天鹅宾馆是1000个标准间，这里只有300个，不过每套面积都白天鹅还大一些。而建设的总成本，只花了区区数百万美元，同时内部设施规格是一点都不沪江兆龙和粤州白天鹅差的。（高层建筑层数越高单位造价越高，起一个40层的酒店，造价可能两座20层的贵几倍。）也正是因为花钱少，所以这个项目顾骜基本没亲自过问过，是当初那么自然而然地，随着兰亭影城项目一起建起来了。顾骜自己都没注意过这儿是哪天开始正式营业的——或许是今年早些时候吧。钱塘最高档的酒店，居然是在离开核心市区30公里的远郊，这让每个第一次看到的人，都不得不感慨：顾骜个人的经济势力，已经本地的行政规划能量还大了。或许有顾骜的存在，未来这里的地产商，也没资格勾结决定哪儿地皮能升值、哪儿不能升值了吧。当然，85年的人并不会有谁想到这么远。不过，住的地方是否豪华，暂且不是访客立刻能切身感受到的，对他们而言，餐饮服务的质量是更加直观的东西。酒店的大厨，顾骜都是从香江请来的，跟霍爷办白天鹅时一个路数。顾骜也知道，那些五星级酒店，餐饮也不一定做得好，所以并不力求奢华，只求端正大气、配套全面。毕竟，眼下的机关、国企干部，都还是较实用主义的，很少有人刻意以奢靡zhu:āng'b-i。虽然你请人吃饭，人家肯定有胆子来，但很少追求让请客的人花冤枉钱以满足虚荣。说人话，那是大家都在乎好吃，不求食材一定多稀罕。你要是搞餐，要标新立异、弄别人弄不到的东西，那成本很高了，将来也容易被人攻击。所以顾骜只是让酒店配齐了东西方各主流美食国家菜系的厨子，确保你想吃日料也好，法西意餐也好，都能点得到，而且绝对地道正宗。这样又不贵、不招仇恨值，还高端大气档次。……“刘总，干杯。我呢，为个月剧组选角的事儿，道个歉。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是我不该指手画脚的。”一间小包厢里，顾骜摆了一长桌的混合料理、开着名酒，摆出一副谦逊的姿态，寻求合作。桌的菜色，有法式的普罗旺斯红酒羊肉，也有意餐的迷迭香橄榄油煎鳕鱼排、干切帕尔玛火腿，日料的金枪鱼赤身、和牛小牛排；主食则是西班牙海鲜饭。材料并不奢侈，但口味和做法绝对地道。如果是请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吃饭，或许察觉不到这里面的档次b-i'ge。但刘副总的夫人海处长，是影进口公司的，也是跟外国片商吃过饭的，所以一下子体会到这里面的低调奢华内涵了。此刻面对顾骜的低调客气，刘总也只能回应以善意：“顾总不用客气，我刚才电话里的都是真心话——其实，小桂这同志呢，做事情一贯以来觉悟不高，个月，我们已经把他调岗到其他不接触财务的岗位了。不过你也放心，我们这是真心自查、人尽其才。这是帮助同事，不是处理。”顾骜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好么，那个想把堂侄女儿加塞进来演林黛玉的，这样从预算、后勤方面的肥缺平级挪走了。倒是自己多虑了。人家很配合嘛。“既然你们不嫌我多话，那最好。来，吃菜吃菜。”顾骜热情招呼对方把几道主菜都先尝了一两口，然后瞅准时机，话锋一转，“对了，海处长，我记得您在影进口，对批片业务应该挺熟的吧。”海处长也是35岁往的年纪，被问到了连忙麻利擦了擦嘴：“不是我直管，不过顾总如果是想了解情况，尽管问我。顾总跟咱的优良合作关系，那也是有目共睹的嘛。”顾骜笑道：“那海处长觉得我这儿怎么样？以后凡是拉来的外资、到这兰亭影城取景的合拍片，是不是都能不占用引进指标呢？”80年代乃至90年代，国内每年引进多少外国片，是有配额的。所以很多超出配额的电影，又想进入国市场，又想赚分账式的钱，那巧立名目找点儿沾边的元素跟方合拍。不管是用了方的场地取景、还是用了方的剧本、导演、演员，或者单纯是允许方稍微出资占点股，只要跟“合拍”沾了边，进来容易不少。“这有何难，顾总也是港商里搞合拍片的第一人了。”海处长觉得以顾骜的实力，完全没必要担心这个问题。不过，顾骜很快循序渐进了：“那如果是100%外资的呢？我前些年，在好莱坞也拍过不少作品，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回国发挥余热，也挺可惜的。前些年，我看总公司和有关部门的基调，是引进外国片一定要有教育意义、有社会价值，所以我也不敢问。今年，似乎风向有所松动？我看那些纯商业娱乐的片子，也开始引进了。不知，海处长对我手的片源，是否感兴趣呢？”历史，85年确实是国内引进外国片的一个转折点。因为史泰龙的《第一滴血》是这一年引进的。在此之前，国内买外国片还有点扭扭捏捏，一定要买“有意义”的片子，不能完全是图一乐、追求视觉享受。只不过，如今《第一滴血》因为当初是顾骜的米拉麦克斯发行的，所以相当一部分海外发行权当时顾骜自己一口价打包买断了，只要他不转售，国内也没处买。此刻，听了顾骜的这个提议，海处长立刻很羞愧地说：“今年确实对纯粹追求视觉享受的电影，放得较开。但顾总您投拍或者包发行的，那都是较近的好莱坞顶级大片吧？咱影进口买不起呀。有关部门给的一年15部的批片指标，但总公司只给我们50万美元预算，摊下来一部电影只有3万多美元的预算。3万美元能买到啥？您的《终结者》、《第一滴血》这样的大制作，我们是想都不敢想。要想买好片，我们唯一的希望，是挑西方世界已经映了二三十年的老片，这样的话片商为了发挥点余热、剩余价值，说不定还肯卖。如果是近年的新作，怎么都压不到这个价的。我举个例子吧，今年咱影进口买的最贵的一部，是奥地利三十年前拍的《茜茜公主》，咱为它挤出了5万美金的预算，把其他片的钱都勒紧勒出来的。明年，总公司开了会，说要调整战略，集资金弄几部全国人民都热切想看的。咱准备把全面三分之一的预算，集到两部电影，目前暂定的是好莱坞三十年前的黑白老片《罗马假日》，和英国人二十年前的战争片《伦敦空的鹰》。其，第二部还是政治需要。今年年底，布列塔尼亚国会和女王可能要正式签署批准归还香江的法案了、明年女王可能还要来友好访问，所以《伦敦空的鹰》钱是不能省的，一定要买。明年的预算，是空前的紧张呐。”事实，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明年影进口的预算，会海处长设想的还要紧张——讨论的《罗马假日》，最后都因为非买不可的《伦敦空的鹰》，被挤掉了资源，后来又多拖了一年、拖到87年才进口。所以，顾骜刚一提出“想卖片子给影进口”时，对方会如此苦手，也不怪了。除非，顾骜在交易模式做出创新，给出大家满意的价格。“那我们能在合作的商业模式创新么？”顾骜试探着问。海处长一愣：“怎么？你想分成制不成？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国内的票房计征体系本来很落后。影总公司跟外商谈判的第一条铁律，是不接受分成，只接受买断。”顾骜：“我可以接受买断——但是，能不能设定一个期限，如‘买断一定的时间’。如果这一点可以谈，我想我可以降低很多价格，哪怕两三万美元一部，也不是不能谈。”海处长：“什么叫买断一定时间？”顾骜：“也是，花几万美元，买断一部电影一年或者两年的大陆播放权。在这段时间里，在大陆，所有官方影院都能随便、不限场次播放。不过，一年期满后，全部下架，以后也不许再重播。”海处长摸了摸下巴：“这倒是个办法，不过估计还是降不了多少，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我可以细致请示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