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药农越说越气，说到痛处，索性脱了鞋子要去抽钱济生。钱济生见状，急忙要躲，可他屁股卡着圈椅，往哪里躲？徐清在一旁赶紧阻拦，不过不知道是老药农脾气太大，还是徐清太过慌张，虽然他明明伸手去拦了，老药农那沾满泥土狗屎的鞋底，仍是在钱济生那张猪头上抽了几下。钱济生闻到鞋底的味道，差点把昨天晚上的饭都吐出来，一边反胃，一边嚷道：“我不信！姓徐的，你别蒙我啊！你随便去乡下没人的地方割点野草、捡点柴火装车上拉回来，就想冒充是药材？我不信啊！”徐清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当即耸耸肩：“可以啊。你去把你收药材的师傅喊过来，他一瞧便知。”说完，早就有人跑去请济生堂那个收药的老师傅了。老师傅也不是什么善茬，跟着钱济生没少坑药农的钱，过来一瞧自己东家坐在大厅里，门外又放了三辆卡车。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站在门口没有说话，谨慎的望着众人。徐清见状，提醒道：“喂，这是你们东家要让我的药材，我不知道好坏，他让你过来介绍下。”老师傅看了钱济生一眼，想求证。不料老药农往钱济生跟前一挡，接着就大声嚷道：“钱老板啊，你可不能这样啊。这些药材都是我们辛辛苦苦收来的，你从我们手里低价收走，这么高的价格卖掉，我们太吃亏了啊。”钱济生顿时急了，叫唤道：“滚！老子说卖……”他原本是说“老子说卖了吗？”，可刚说到卖字，老药农眼疾手快，一把抄起自己的布鞋就塞进了他的嘴巴里，让他一个字也蹦不出来。老师傅只能看到老药农的背影，不清楚钱济生的状态，听到他说“老子说卖”四个字，以为后面肯定是那句都听腻了的话：“老子说卖就卖，你算个屁？”所以，老师傅也不再亏心往下听了。既然东家想把这些药材就地卖给徐清，那不管好坏，自己肯定要往天上吹啊。来吧。“这批药材嘛，不错，很好。”老师傅围着卡车转了一圈，还装模作样的让人把篷布打开，拿出其中几样药材，放在鼻子前面仔细闻了闻，装出很吃惊的样子：“嚯!这种极品的药材都舍得卖了？东家，你这次可真是出血本了啊！”“哎呀，不得了不得啊。这药材你们瞧瞧，枝粗叶大、籽饱根壮的，我收了这么多年药，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的。”他看完了三车药材后，还不忘回头看了眼徐清，假惺惺的说道：“小子，你今天赚大发了。这三车药材，一般人想买都不买不到。你回头得摆桌酒席谢谢我们东家。”徐清闻言，挠挠头，一脸门外汉的表情：“老师傅，这些不是随便哪个野地割来的野草、捡得柴火枝吧？”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老师傅顿时像只炸了毛的公鸡，跳着脚的大声骂道：“谁说的？哪个王八蛋说的？放他娘的狗臭屁!”“我告诉你，这三车药材全是上品货！一根假的都没有！”“你少听那些生儿子没X眼的家伙胡扯！他那是眼瞎，他那是吃了屎忘擦嘴！他那是猪肚子里的大便，见不了人！”老师傅当街骂了足足十分钟，不得不说，还是老人家见多识广，骂人的话，怎么难听怎么来，没一句重样的。甚至还各地的骂人的话都有。如果不是被小伙计拦着搀了回去，看这老师傅的架势，肯定要把说这些药材是“野草柴火枝”的家伙，骂得祖宗十八代都从坟里爬出来跟他认错！嘴里塞着布鞋，被几个药农死死按在圈椅里的钱济生，听到这阵叫骂，被活活气死过去，又被气活过来好几次。最后这家伙都听得流泪了，差点驼着椅子就出去给老师傅磕头认错。直到这时，徐清才走到跟前，淡淡的笑道：“钱董，这药材？”不等徐清说完，钱济生立刻挣扎着嚷道：“真的，真的！绝对是真货！”敢不认吗？不认再把老师傅喊来，备上几壶开水，他能骂得一条街的人都过来看！徐清见状，又问道：“那咱俩的赌注？”钱济生一副无精打采的猪仔样：“我店里的东西，你随便挑吧……”徐清哈哈一笑，让人扶着屁股还卡在圈椅里的钱济生回到了济生堂。过马路的时候，路人看到了不由得纷纷驻足：“咦，钱老板这是怎么了？屁股上长了个椅子？”“你懂个屁！人家这才叫谱儿呢，走哪里都带着椅子！”“你才懂个屁！你家椅子天天挂屁股上啊！你以为他是屎精，带着椅子当马桶啊！”甚至有俩路上为此吵得不可开交。回到济生堂，刚刚润了润嗓子的老师傅，瞧见东家回来，自以为刚才的一番表现很亮眼，赶紧跑过来邀功：“东家，刚才我的介绍没给你丢脸吧？”“还有他妈的王八蛋、龟孙子说咱那药是野草柴火枝，我当时就听不下去了！”“甭猜了，肯定是对面店里想压价！东家，这样我再去街上骂他几个小时！”说完，老师傅清清嗓子，虽然刚才扯着嗓子骂了那么久，可这会嗓音仍是中气十足、清爽嘹亮！听这音色，再骂一天一夜都不成问题啊。钱济生气得脸都变成了猪肝，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直接发作，总不能说你刚才问候了一遍的祖宗十八代的龟孙子，就是我吧？可这口气不出又不行，他只好弯着腰，保持着屁股撅在半空中让椅子不沾地的姿势，向老师傅招招手：“老李，你过来，我教你怎么骂。”那个叫老李的老师傅，一听这话，不由得笑了：“东家，骂人这种事，你可比不过我。我这一嗓子出去，他就是个死人也得起来给我磕仨头！”不过东家发话，不敢不听，他只好把头凑了过去。钱济生看到对方把脑袋送过来，眼中顿时凶光大露，一咬牙一跺脚，扎好马步，右手那又肥又大的巴掌，立刻就冲着那个脑袋扇了过去！“我让你骂，我让你骂！”“不知道现在是文明社会吗？不知道骂街是影响社会秩序吗？不知道整治社会不良风气吗？”“我让你骂，骂啊！妈了个X的，骂啊！”他一边骂，一边打。那老师傅本就年纪大，一巴掌就受不了了，连着挨了几下，当时一翻白眼就昏倒在地。“把这老不死的抬走送回家！什么时候学会做文明人，再他妈的来我这文明的药铺里上文明班！”旁边的小伙计看得直砸舌，心中暗道：东家，你刚才打骂他的时候，可不太文明啊！不过其他看热闹的药农，却没人心疼这个老师傅。平常他们来卖药，在别处能卖一元的，这老师傅总能挑出毛病，生生怕价格压低一半。哪怕是品相最好、已经挑不出毛病的药材，老师傅竟然说这么好的药材卖价贵，他们收了不好卖，成本太高。要么你贱卖，你么你带回去烂掉！他那一嘴骂人的本事哪学的？不正是平常听到各地药农被他坑了后，骂他时学到的嘛。等到老师傅被抬走，钱济生才苦着脸一指店铺：“徐副部长，就这些东西了，你看上什么就随便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