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很冷了,一场雪过后,漫山遍野都是白茫茫的,虽然这种白色不会存在很久,但依然对沿池河两岸设防的桂军809团造成了困扰。桂军来自南方,尽管已经穿了棉服,但还是让士兵们感觉到了寒冷。团长展藤此时正站在前线指挥所里出神。他的指挥所设在一片起伏较缓的小高地,背后是绵亘的群山。他想起刚才自己视察部队时与一个士兵的对话。自己问他“冷不冷?”那士兵说”冷”自己说“冷有更重要的事,那是打鬼子,阻击日军佐藤支队”那士兵敬个礼说“是,长官!”,然后继续趴回到那冰冷的战壕边盯着前方。展藤很满意自己这个兵的态度。冷是冷,没必要自欺人。但,同时,展藤还知道,如果命令这个士兵这样趴在雪地里一天,他还会说冷但同样会不折不扣地执行自己的命令,哪怕把自己冻僵!这是自己的兵,他们都是自己从家乡带出来的,他们绝大多数是纯朴善良的农民,他们更能遵守部队的纪律,他的兵没有扰民的。他想起前不久前大公报的一篇报道,那篇报道是是一个叫范长江的记者写的。在部队驻防到池河镇后,一个士兵没带雨具,在一家门口站着,被那雨加雪浇透了。那家的主人请他进屋避雨,桂兵不肯。主人坚绝邀请他进屋喝碗热茶。士兵无奈才进屋喝了热茶,出门时正碰到自己的官长。官长责问他为何进屋扰民?士兵解释官长不信,要惩戒他。这时那家主人听到外面的声音忙出来解释,这个士兵才免予了处罚。这个兵是他展藤的兵,展藤一方面觉得有些骄傲,一方面又觉得也没啥可值得骄傲的,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做的!这时他听到了炮声,那炮声来自池河对岸,他知道自己走神儿了。他向小高地的前方望去,白茫茫的山野有一条黑色的细带,那是池河。他拿起望远镜向河对岸望去,尽管这个望远镜的放大辈数已经足够大了,但他也只能看到河对岸炮击后激起的硝烟。他明白炮击这是日军进攻的前奏,河对岸的三个连将承受日军第四次疯狂的进攻了。背水一战乃兵家大忌,但展藤也只能如此了。根据峰兵力逐渐投入节节抵抗避免死打硬拼的命令,他的团已经在滁县和日军交过一回手了,他在损失了一个排的情况下果断命令后撤,日军的火力太猛了,他必须避敌锋芒。而在河对岸有利地形进行阻击则是终须一战了,因为将日军阻击迟滞于池淮一线的方针是既定的。否则守在河这岸又如何?日军的炮火打不到了吗?他给这三个连下达的命令是,顶住一天,八二四团去换防,可以撤回来,既想消耗敌人又想保存自己,他也只能如此了。……“让各排报伤亡!”刘福满边喊边转过身来靠在战壕。他的脸已变成了泥花脸,那是爆炸的气浪和融化的雪泥造成的。这次鬼子的进攻被打退了,下次又该坦克了吧。刘福满,31军809团的一个连长,也正是被团长展藤派到池河对岸阻击的三个连长之一。三个连各占据一个小高地,呈品字状遥相呼应,而刘福满的连正是在品字最凸出的那个口,所以受到日军的攻击也首当其冲。通信兵很快把伤亡情况报了来,已经伤亡了四十多人,眼见自己的一个排已经快打没了,能不能坚持到天黑,形势不乐观啊。阵地一片忙碌,附近的村民自动组成的担架队正在往下抢运伤员。弹药补给也不够了,这项工作都是由营团调配的,刘福满想到这儿正待派冲来人去催,听有人喊“鬼子坦克来了!”他趴在战壕沿儿往下一瞅,果然,远处一辆鬼子的坦克正向自己的阵地冲来,后面是穿着土黄军衣的步兵。“爆破组做好准备!”他大喊道。所谓爆破组,是士兵与集束手榴弹,人弹分离的那是士兵拿着捆在一起的手榴弹,人弹合一的那是士兵身捆着手榴弹。这种悲壮的打坦克方式是缺少打坦克武器的桂军唯一的选择,在滁县和日军的初次战斗他们是被日军的坦克冲垮了阵地,最后凭借一名抱着集束手榴弹的士兵舍身钻入了坦克底下炸掉了那辆坦克,才得以撤出战斗。“旗语呼叫两翼阵地压制鬼子步兵!”他接着大喊。“突突突”鬼子的坦克的那挺重机枪开始射击了,打得刘福满阵地的士兵抬不起头来。而几乎同时,两翼高地的那两个连的机枪与步枪也响了起来,试图将日军坦克与步兵分割开来,为刘福满连接近从而炸掉坦克创造机会。“嘶,嘶,嘶”日军的掷弹筒也开火了,但却只对两翼阵地发射,很快,两翼阵地的枪声稀疏了起来,**的支援火力被压制了。“坏了!”刘福满知道,如果不分割开日军的坦克与步兵,那炸坦克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日军擅长间进攻两侧迂回的战术,但由于这回桂军三个连采用了品字形列阵成功克制了日军的迂回,日军竟改变了打法,用优势炮火压制**两翼,坦克掩护步兵直接间突破,这是充分利用他们火力的优势,也是欺负国守军没有迫击炮之类的曲射炮塔莎。日军的坦克已经越来越近了,已能听到那轰隆隆的震鸣声,如果让坦克掩护的日军靠近己方阵地,那于自己的连来讲无异于一场噩梦。不等他命令,两个身绑手榴弹的士兵已跃出战壕,试图从坦克观察窗的观察死角靠近,却被紧跟在坦克后的日军开枪打倒了。他刚要命令爆破手再,却听到声“嘶”的尖叫声从脑后掠过又是掷弹筒!身后竟然有日军?!他心下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