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之前，静非主动约苏韬见了一面。苏韬心里打起鼓，莫非戚家豪卖了自己，将昨晚发生的闹剧，一股脑地推卸给自己吧？静室内，一股似有似无的佛香燃烧，顶端的红星上方已经寸长的白灰，上方凝聚一缕白线。门窗关的严实，香气浓郁，让人很快能够安静下来。静非的年龄按理说也有四十岁上下，但保养得极好，未涂粉黛，皮肤光泽如玉，清瘦而匀称的身材，比之十八九岁的妙龄女郎还要绰约动人，苏韬暗想难怪戚家豪对她如此念念不忘。静非目光落在苏韬的布鞋上，“鞋子是慧如给你做的吧？”苏韬颔首笑道：“慧如的手艺很好，如果放到网上商城上销售，绝对有机会成为网红爆款。”琢磨着慧如是出家人，不应该在乎这些铜臭之物，苏韬立马打住，没有继续说，接着端起茶杯喝茶的功夫，掩饰心虚。静非师太摇头苦笑：“苏施主，今天请你过来私下聊聊，其实正是为了慧如的事情。”苏韬见跟戚家豪无关，连忙放下茶杯，笑道：“请师太不妨直说，只要我能办到，绝对义不容辞。”静非满意点头，表情有些为难地说道：“我想请你将慧如、慧可带出红叶庵，好生照料。”“啊？”苏韬吃惊地望着静非，眼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你是说要让她俩还俗？”静非师太语气复杂地说道：“慧如和慧可对我而言，既是徒弟，更像是女儿。当初我见到她们，是因为觉得她被遗弃很可怜，才会领养。现在慧如已经长大，慧可也日渐懂事，作为母亲希望她能够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在城市中生活，而不是在这单调的庙宇，与青灯长伴。”苏韬能够理解静非的心情，她虽然皈依佛门，但内心还是很开明的。慧如和慧可跟静非不一样，从小长大在山门，成为一名小尼姑，她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不像静非和其他尼姑，她们都是看破了红尘，主动遁入空门。“师恩难报啊。”苏韬脸上露出敬重，“还请师太放心，如果她俩愿意跟着我，像普通人一样学习、生活，我肯定会照料好她们。不过，就怕她们对红叶庵有感情，舍不得离开。”静非何曾希望让如同自己女儿的徒弟们离开身边，她因为昨晚的那个风波，突然想得明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自己决心遁入空门，佛心也受到动摇，何况慧可和慧如两个没有在红尘中历练过的女弟子呢？将她俩继续留在红叶庵，既可以看做防止她俩被外面不好的风气污染，但同时也可以看做，扼杀了她俩人生的经历，现在社会不比过去，尽管在偏僻荒芜的山门上，还是免不了接触外面的新鲜事物。花花世界固然充满庸俗，但也有许多必须去经历的东西，静非师太对自己这两个徒弟很清楚，尤其是慧如，她们还是想要在外面的时间兜兜转转。静非师太微笑道：“放心吧，她们会愿意跟你离开的。如果有一天她们在外面受了伤，红叶庵始终为她们打开。我会跟她们说，跟你离开，也是修行的一种，红尘历练，才对佛理感悟得更加深刻。”静非师太既然都这么说了，苏韬也就没有理由再说什么。慧如和慧可，两人还是挺不错的一对姐妹，以苏韬现在的实力，给她们安排学业，并不是太大的难事。见苏韬答应自己的请求，静非师太喊来慧如和慧可，跟两人说明了自己的要求，让她俩暂时还俗，进入红尘历练。慧可当场就哭了，“师父，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静非将慧可揽到怀中，和蔼地说道：“怎么会不要你们呢？只是觉得你们还年轻，应该去经历一些其他人都遇见的事情。”慧如红着眼圈，轻轻哽咽，低声道：“师父，我舍不得离开你，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静非嗔怪地瞪了慧如一眼，没好气道：“胡说八道，我如果走了，那红叶庵该怎么办呢？你们如果以后想我了，随时可以来红叶庵找我，师父等着你们。”慧可见静非心意已决，抹掉眼角的泪水，道：“我们此次红尘历练时间多久？”“起码得五年吧！”静非师太心想，等过了五年，你们或许就可以融入到社会，能够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了吧。慧如拉着慧可的手腕，轻声道：“既然师父已经决定，我们就下山吧，请师父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给您和红叶庵丢脸。”静非师太其实心中一片酸楚，但她努力让自己露出笑容，鼓励道：“好，我相信你们都是最棒的。”望着慧如和慧可，苏韬内心暗叹了口气，在很多小说或者电影里，和尚尼姑、道士道姑下山，那都是有着超乎常人的实力，比如武功高超，或者智慧逆天，但自己怎么看，这一对小尼姑都是温室里的花朵，自己得千百倍地呵护她俩才行。当然，答应了静非师太，还是要好好履行责任，苏韬本来就是个热心人，自己内心接纳的人，若是主动请自己帮一个忙，他习惯性地会觉得心软没法拒绝。经过昨晚的闹剧，戚家豪没敢上山，在距离红叶庵山门一里半的地方等待自己。见苏韬除了带着姬湘君之外，身后还跟着慧如和慧可，不仅露出意外之色，听苏韬说明缘由，戚家豪的心情那是一个五味杂陈。两辆商务轿车带着众人下山，当轿车拐入山腰一处很急的拐角处，位于山顶的红叶庵登高石上，穿着青衫的静非师太，手里拿着佛珠，嘴里轻轻念唱着梵音……抵达西京市内，戚家豪已经帮他们安排好酒店，虽然不是最顶级的五星级酒店，但至少也是四星半的标准。等大家将行李放到房间之后，苏韬让姬湘君带着慧如和慧可到附近的商场各自买了当季的几套衣裳。慧如一开始很不习惯，推脱再三，姬湘君强力要求下，才勉强选了几套；而慧可毕竟年纪小些，却是逛得很开心，挑选了几件自己特别中意的衣服，很快忘掉离开红叶庵的忧伤。等慧如和慧可穿上新衣的返回酒店，苏韬竟然有点看呆了。慧如眉眼已经长开，穿得虽然简单，但遮掩不住清秀的面容，尤其是高挑的身材，站在姬湘君的身边，却不显得黯然失色。姬湘君将慧可打扮得跟个小公主似的，粉脸玉肤，完全就是个淘气顽皮，不失可爱的邻家小妹妹。唯一遗憾的是两人的头发，至少得花费半年的功夫才能蓄长。姬湘君给两人打算选假发，但被慧如和慧可坚决拒绝，最终只能帮她俩买了几顶漂亮的帽子。等慧如和慧可离开房间，苏韬喊来姬湘君，叮嘱道：“这两个小姐妹接下来的生活就交给你来安排了。她俩都还年轻，找适合的学校，慢慢让她们融入到社会。”姬湘君点头轻声道：“我喜欢她俩身上的纯净，一定会保护好她俩。”苏韬满意地点头，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号码，道：“我等下得出去，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你带着她俩吃点好吃的。”“她们吃斋！”姬湘君苦笑道。“呃，我差点忘了，慢慢看吧，看能不能改过来，暂时先辛苦你了。”苏韬叹了口气道，将引导两个小尼姑“破戒”的重任，交给姬湘君，好像是有点不道德。这算是劝人从善，还是劝人从恶？唉，说不出滋味的古怪。……苏韬和何朵约在一家很有情调的咖啡馆吃饭，何朵为了防止苏韬抢着买单，所以等点好菜之后，就主动到前台付了账，这架势比以前少了青涩，多了一抹果断。何朵重新坐好之后，苏韬认真地打量这个心地善良的省长千金，穿着一身白色的职业西装，透着一股干练，完全取代了她之前穿着护士服的清甜风格。灯光虽然暗淡，但苏韬突然被晃了一下，这才留意何朵耳垂下的两枚镶钻耳钉，上次见面的时候，似乎不曾有过。等牛排、鹅肝等菜上桌之后，苏韬双手合十，笑着说道：“好了，我准备好，你开始抱怨吧。”何朵微微一愣，咳嗽一声，然后喝了一口柠檬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现在我就跟你汇报一下，戚家豪做的那些让人生气的事情。”何朵被苏韬许以重任，负责三味集团收购的睿行集团的资产整合，但戚家豪后来又被苏韬邀请加入，因此两人的任务从某种意义上属于重合的关系，因此何朵发现戚家豪回归之后，自己的权利被架空，像是一个傀儡一样，所以内心深处充满了许多负面情绪。苏韬心平气和地听着何朵抱怨，他时不时地会说，“戚总，这个地方做得的确太欠缺了。”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何朵松了口气，笑道：“好啦，该抱怨的抱怨完毕，现在我们开始吃饭吧。”苏韬开玩笑道：“他让你这么生气。要不，我直接开掉他吧。”何朵正在喝水，差点被呛着，连忙摆手道：“那可不行啊，他可是我千辛万苦替你请回来的。”苏韬摇头苦笑：“女人啊，还真是个复杂的动物。”当一个女人给你倒苦水，将某个人说得一文不值，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要太过于上心，她其实不需要你提供什么解决方法，只是为了发泄情绪不满而已。当倒完苦水之后，她转过身，就可以变得阳光明媚，对任何不幸的事情都可以笑脸相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