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间,张良栋的心,静了。
什么耻辱,什么脸面,全都是自己给自己套加上的一道无形枷锁,身为一个医者,只要病人能够全痊愈,只要方法能够行之有效,干嘛还要去在乎所医者为何人?难道自己的名声,竟得一个人的性命还要来得重要?
而且,依着桑玥现在的伤势和病情,气虚血匮,高热难消,又无法食用药石,他自己已是全然无法可寻,无方可开,与其让她躺在榻上等死,为何不让个这柳亦凡一试?
“不知,老夫能否知晓亦凡先生所用之方,为何?”心结一开,张良栋说起话来,语气也和缓淡定了不少,看着柳一条还在搅拌的动作,轻声向他询问。
“张先生,你...?”看到张良栋对柳一条态度的转变,桑梓不免有些错愕,怎么,难道这位张太医,也会同意让这个半调子的兽医来给玥儿瞧病?
“医者父母心,”扭头看了桑梓一眼,张良栋淡声说道:“这是去岁,在立政殿,柳一条先生为长孙皇后诊病之时,所说过的话语。对于桑小姐的病症,老夫现在已是无能为力,现在既然柳先生有方可依,为何不能让他一试?难道桑公子想眼睁睁地看着令妹,就这么一睡不醒吗?”
听到张良栋这个太医提起自己的夫君,并似颇为赞赏和尊敬,张楚楚的心中多少泛起一丝自豪之意,身子朝着夫君这里靠了靠,两只眼睛也热切地向柳一条这里看来。
感受到楚楚看向自己的眼神,柳一条扭头冲她微微一笑,然后又扭头向张良栋这位老太医看来,很意外这老头儿能够说出刚才那番很是坦然地话来,感觉这老头儿与太医署的那般老顽固,不同。
开明,大度,坦然,能够切实想患者之所想,尽自己所能尽之全责,这才算得上是一位真正的医者。
“晚生所用之方,很简单,”敬重地看了张良栋一眼,柳一条轻声言道:“冷热之突变,散热以降温,虽比不得正统的中医疗法,但是它却很有奇效。”
“好了,晚生以备妥当,还请张先生来为晚生压阵!”看着盆中的冰块已与水相融了大半,柳一条颔首向张良栋一礼,轻声言道。
“亦凡先生客气了!诚望亦凡先生之方,能有奇效,以解桑小姐这危急!”明白柳一条话中的意思,张良栋侧让开身,为柳一条让开去路。
“桑会长,”在张良栋的身后,桑梓挺身而立,面色犹豫不决,柳一条信然抬步,缓走近桑梓的跟前,轻声对其言道:“多拖一刻,桑玥姑娘就会多得一分危险。”
“如果没有效用,玥儿醒不过来,桑某绝不会饶你!”撂下一句底气严重不足的狠话,又看了一眼正立于侧旁的张太医与任幽一眼,桑梓也抬步让到一旁。
“哗!!”
披头盖脸地,没有一点犹豫,也不给得身后诸人丝毫反应时间的,半盆接近于零度的冰水,就这般干脆地被柳一条给泼洒了出来,完完全全地倾倒在了桑玥的头上,脸上,桑玥身上的被褥,浸湿了一片。
“小子敢尔?!”在任幽,张楚楚与张良栋三人目瞪口呆的同时,桑梓一下从身后穿来,拎起柳一条胸前的襟衫就要予以胖揍,却被柳一条一下给攥住拳头,再动弹不得。
“想要打人,也得先看看效用如何再说,鲁莽!”脸上没有一点意外地表情,柳一条反手把桑梓给甩到了一边,扭头向榻上的桑玥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