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新年,是她最轻松的一年。
她说出了心里话,也没有太过情绪化。
然后渐渐的,她大学毕业了,父亲着手的想要把公司交给她,经年之前那些关于遗产的事情再度被提上议程。
父亲的态度依旧坚决,他要把所有的财产都给顾花微,自己唯一的女儿。
他缺席了她那么多年的父爱,他给予了她那样多无法言说的伤害,她仍然还和所有孝顺的小姑娘一般的希望他生活的幸福快乐的那刻,他终于明白一些事情。
这世上很多事情是可以改变的,唯有亲情,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这一点永远不变。
这一次立遗嘱的时候,顾小柔出车祸了,和她一起出车祸的是林子绕,他们在车上暗渡陈仓的时候被后面的车子追了尾,结局是顾小柔骨折了,惊动了家里的所有人。
顾父看到林子绕大怒,一气之下竟然不想认回顾小柔。
然后遗产继续不了了之。
紧接着之后所有关于遗产分配的事情,都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遭到搁浅,就算顾父再怎么迟钝也知道了事情的不对劲。
恰巧曾经因为顾花微掉过一个孩子的女人在他耳边轻声浅语的说:“这遗产恐怕是触怒了什么脏东西一时半会转不成,也便搁浅些日子,等找个好日子再说吧。”她说的温温柔柔,似乎是在为顾花微打算,可是言外之意却令人深思。
她说触怒了脏东西,可不就是说,遗产或许不是顾花微应该得的,否则为什么遗产快到顾花微身上的时候就会发生事情。
当然,她的后话更令人深思了。
顾父自然也不会错过她说的每一个字,她自以为是的以为遗产的事情会这么搁下来,却没有想到顾父比她思考的足够远。
为什么,只有在女儿继承遗产的时候才会发生事情。
这一切究竟是偶然还是人为,如果真得是偶然,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如果这一切都是人为,这一系列的计划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孩子掉了的时候,还是顾小柔否认着没有和林子绕在一起的时候。
想到这里,顾父出了一身冷汗,心里自然也就有了定论。
他恐怕是年纪越大就越发的粗心大意起来,以至于连身边人的计谋都看不清。
而身边人想来是了解他到了极点,否则不可能用掉了孩子这样的事情来使他愧疚。
这些他都可以理解,他唯一不能容忍的是,为什么,都已经这样了,她们为什么还要把所有的事情嫁祸在自己女儿的身上,是算准了女儿不会开口解释还是觉得他这个做父亲的不会相信自己女儿说出来的话?
不管是基于哪一点,他都无法容忍。
他旋即找来了顾花微,约了一个非常不容易察觉的时间,决定暗地里将一切解决掉。
顾花微没有拒绝,这一刻,她仍然不觉得自己需要拒绝。
这些东西是她唾手可得的东西,是她父亲的东西,严格意义上来说,不属于她,可是这些东西却被更不属于的人千方百计的算计,她还没有圣母到连这些东西都让出去。
这一次她非常顺利的拿到了财产转移书,她并不觉得多开心,倒是父亲,他仿佛放下了什么事,似乎觉得自己终于弥补她了什么。
她想,如果这也是弥补的话,不管是因为什么,至少父亲还是在意的。
有的时候钱不能说明什么,可是很多时候,钱真的可以证明很多值不值得的事。
转眼到了她二十三岁,她没有出去工作,整日行尸走肉般,有一天夜里,父亲忽然给她打电话,说是想把公司交给她,她已经长大了,已经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她沉默良久,轻声答应了。
父亲立刻起草了公司的转让协议,把公司给了她。
从此公司的归名权,一切的权利都在她的手上,父亲就像是一个代理人。
父亲把一切都想的很好,他把所以的东西都丢给她,让他人在他身上无利可图,可是,他有的时候也非常糊涂,忘记了有的人会狗急跳墙,无所不用其极。
在去公司继位的前几日,阔别许久的妹妹忽然找到了她,说是要一起回家看看,她欣然答应了,她在车上看到了很久不见的林子绕,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只是却再也没了曾经的纯真,见到她,林子绕满口的嘲讽和鄙夷,仿佛曾经的一切,关于那场婚礼仍旧是她的预谋,她想,顾小柔将林子绕掌握的真真是极好的,随便几乎没有逻辑的话语,林子绕就能听之任之,这样的女人,和该市红颜祸水,不然就是要被诅咒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妖女。
顾小柔叫林子绕姐夫,似乎还以为林子绕和顾花微有所联系,顾花微不得不感叹顾小柔演的一场好戏,即便已经这样了,为了林子绕和林家这个所谓的妹妹仍然可以如此不要脸皮的扒上来,一副清纯委屈模样,真是看着都让人作呕。
见过了父亲,她回了家,顾小柔兴起要为她做饭,她没有拒绝,她很好奇顾小柔突然的示好究竟是因为什么,果不其然,顾小柔的演技不过尔尔,不久就开始提到公司,希望她这个姐姐不需要这样快的接手公司之事,她含笑应着,心里更加确定她和她母亲真正的目的,她笑的云淡风轻,第二日就找了父亲,决定重新立一份遗嘱。
如果她出事,便将财产的百分之九十捐给慈善机构,剩下的钱就给自己的父亲养老,父亲沉默片刻,答应了。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情,或者,他们早就应该这样做了。
不过,他大概死也不会知道,那是他见自己女儿的最后一面。
因为第二天,女儿就死了,死于一场煤气中毒。
救出来的时候太晚了,她早已经气绝身亡。
他心痛的无以复加,而那份前一日立好的遗嘱终于见效。
他将遗产的百分之九十捐了出去,在屋里两个不属于自己亲人的女人叫骂里,他卖掉了公司,守着女儿和妻子的墓碑,哭得像个孩子。
他知道,一切都不是偶然,女儿知道的事情远比他知道得多得多,也许,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她从不说一句话,宁愿死也不想活着。
他托人查清楚了事情的内幕,找到了证据的那一刻,证据就像是一把刀子插在他的心肺上,让他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