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咬了咬牙:“可我怎么知道卫玄有没有出关?你若诈我,我又如何?”杨玄感哈哈一笑:“我杨玄感是守信之人,若是卫玄出关,我就会在晚上三更的时候,点起三股红色狼烟,你看了便知。怎么样,这个交易,你接受不?”王世充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沉声道:“成交!”东都城内,留守府大殿,只剩下了王世充和樊子盖二人,所有的护卫都退到了外面值守,大门紧闭,烛光映着两人阴沉的脸,透出一股子沉闷的气息。樊子盖长叹了一口气:“连你王老弟也没办法说动杨玄感,让他接受城中的百姓吗?这可如何是好?!”王世充心中冷笑,脸上却是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杨玄感虽然嘴上说兴兵除暴,仁义天下,但骨子里,他起兵还是为了夺权,他也知道洛阳城中的粮食紧张,这个时候,又怎么会轻易地接手洛阳城中的数十万百姓,让他们成为自己的负担呢?”樊子盖咬了咬牙:“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此事就此作罢吧,不过,王老弟,你孤身入虎口,居然能给放回来,实在是了不起啊。这回究竟经过如何,你还是给老哥我详细说说吧。”王世充微微一笑,说道:“我跟杨玄感以前也有几分交情,少年学艺的时候,和那李密也算是同门师兄弟,有些缘份,所以他们二人并没有为难我。而是千方百计地向我打听城中的情况,为了获得他们的信任,我也就是虚虚实实地跟他们周旋,老哥。有不少事情,我也只好编些谎言,安到你身上了啊。”樊子盖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在叛军营中,自然是得随机应变,怎么能按常理来论呢。没关系。不过,你跟他们是怎么说的呢?”王世充笑道:“他们一直说城中缺粮,而你樊老哥是江南出身,非关陇和山东的大世家子弟,那些人看不起你,现在你只是靠了至尊的授权才勉强稳定局势,不可能持久,只要城中缺粮。形势一乱,你就镇压不住了。”樊子盖的眉头挑了挑:“这话也不完全是虚言,城中的世家子弟,确实没几个服我的,上次若不是斩了裴弘策,也镇不住他们,这两天按你的方案,开始分发掺水和木屑的馒头与馍馍,不少在宫城中的世家子弟,听说很有怨言啊。”王世充点了点头:“是的。他们一向养尊处优,过这种日子,一时是很难接受。不过有杨汪在管着他们,还有萧皇后也是带着吃这些东西。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敢造次。这些事情,我是加大了力度与叛贼言明,他们也搞不清楚城中的状况。不过后来还是李密说,我们城中若是局势稳定,又怎么需要打开城门,放百姓出城呢?”樊子盖的表情跟着紧张了起来:“这个问题问得厉害。老弟怎么回答的?”王世充微微一笑:“我是说城中有不少百姓是逃难出来的,家人还在城外,财产田产也在城外,原来是以为叛军会到处烧杀抢掠,不过现在看来,叛军的军纪还算严明,这些人现在想出城,我们城中也不想把这些可能和叛军内应的人留在城中,干脆都放出去好了,大家皆大欢喜。”樊子盖哈哈一笑:“这个说法真妙,也亏了王老弟你能想出来啊。”王世充笑着摆了摆手:“不想出这些说法,我哪敢出城啊。杨玄感和李密也没话说,只是那李密说道,就不怕叛军他们从这些人中选出精壮,让他们攻城吗?”樊子盖的神色一变:“对啊,这个提问老弟如何应对的呢?”王世充神色自若,淡淡地说道:“我就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现在城外每天投奔他们的反贼刁民日以千数,不缺他们这些人,若是他们真要附逆,那我们正好将之消灭在战场上,也省得留在城中,随时可能生事。”樊子盖咬了咬牙:“不错,老弟你还别说,这些城外进来的人,确实天天为叛军说好话,这几天在城中流言四起,我加强了巡逻,又杀了几千人,才勉强控制住局势,如果能早点把他们放走,实在是城之大幸啊。”王世充叹了口气:“反正是我左说右说,他们都不肯松口,不过,据我观察,事情还没有完全绝望,也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逼杨玄感接受我们的条件!”樊子盖的双眼一亮:“什么办法?”王世充微微一笑,说道:“据我观察,上次叛军与上官政的骑兵大战,虽然全歼对手,但损失也很惨重,一路过去,尽管他们刻意地掩饰,但我能看出,他们也是伤兵满营,连日来的攻城战,死伤了几万人,而与上官政的大战,又是损失了大量的精锐,那些上官政的骑兵,被他们尽数坑杀,也就是说,这一战并没有给杨玄感带来什么好处!”樊子盖失声道:“什么?尽数坑杀?怎么会这样!”王世充点了点头,正色道:“大哥有所不知,卫玄在出关之前,把杨家的祖坟给刨了,华阴杨氏的先人尸体,给挖出来喂狗,而杨素的尸体,则是给挫骨扬灰,拌在军粮里给全军食用,关中的杨氏宗族,尽数被诛杀,血液混在酒里给军士们一人一碗壮行,大哥,你说换了你是杨玄感,还会用这些降军吗?”樊子盖半晌无语,长叹一声:“卫玄竟然有如此的手段,实在是看不出来啊。也难怪杨玄感会如此残暴,坑杀上万俘虏。”王世充微微一笑:“所以,在我看来,现在杨玄感最恨的人已经不是至尊,最想打下来的,也不是东都,他最想做的事情,是要消灭卫玄所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