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急道:“你好好想想,敌军若是用木制器械来攻城,我军如果火攻,就会烧到城头上,万一这里着了火,人呆不住,那这城还守得下来吗?前一阵敌军没有火箭,也不会火攻,所以不用担心这个,这回我们以火破木,那就不能让自己的城头先着了火,快去吧!”刘都督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向着沈光一抱拳:“得令!”转身就一溜烟地跑下了城楼。沈光身边的一个三十多岁,瘦高个子的军官走了上来,正是麦孟才,一直是沈光的贴身保镖,这回守城时不少主意都是他根据其父麦铁杖留下的家传兵法所出的,麦孟才低声道:“沈护卫,你看我们能顶过这一轮吗?”沈光抬头看天,喃喃地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吧!”两天之后的辰时,弘农城城下,叛军已经列出了进攻的阵型,一万五千人排成了松散的阵列,前排的士兵们一手执着这几天赶制出来的圆形柳条木盾,一手拿刀,正在疯狂地以剑击盾,拼命地鼓噪着。韩世谔今天也拿起了自己的长柄双刃砍刀,披着一身连环锁子甲,戴了个头盔,今天他把自己所部的一万军队调来了八千人,今天就准备用这八千人里的四千精锐打头阵,靠着那些攻城器械,一举攻下这小小的弘农城。而且现在杨玄感不在,他终于可以凭自己的意志行事,把在军中担任仆役的几千妇孺百姓顶在前面,吸引火力了。两个穿着羽毛制成衣服的巫者正在阵前疯狂地跳着大神,一边摇着手鼓一边不时地在自己身上划上一两刀,血液滴在那鼓面上,配合着巫者疯狂的吟唱与吼叫,透出一股子狂热的邪恶。李密站在那架十二个轮子驱动的攻城车前,抚摸着自己亲自监制的这个得意之作,他并不是工匠出身,但以前在当宿卫的时候也见过多次这种攻城用具。十几根皮索把一根两人才能合抱起来的巨大圆木吊在这车上。圆木的头被削尖,包有铁皮,木头的后面有十几根皮索拉着,可以由壮汉子通过扯动这些皮索而把攻城槌拉起。一松手,就可以重重地撞出去,李密相信,即使是东都城的那扇四丈高,一尺三寸厚的巨大城门。也经不起这个攻城槌的撞击,更不用说这小小的弘农城了。两个巫师的跳大神已经进入了尾声,几名叛军抱过来一只大公鸡,一个巫师走上前去,一刀就剁掉了鸡的脑袋,那只鸡的身体条件反射式地扑腾了两下翅膀,一下子掉到了地上,两只脚无力地抽搐着,而血则从那刀口喷涌而出,一个叛军马上拿过一只铜碗接起鸡血来。另一个巫师麻利地用刀捅进鸡的心腹处。划开一个几寸见方的刀口,伸手入腔,三两下就掏出了那只鸡的内脏,在他手中还缓缓地跳动着。先前的巫师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个托盘,而那个掏出鸡心的巫师则把鸡的内脏放在盘子上,仔细地观察起内脏的形状与纹路,嘴里念念有词,所有叛军们这时全都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等待着巫师们占卜的结果。韩世谔刚才在杀鸡时就走到了巫师的身边,这时候死死地盯着巫师手中的以脏,只见那个巫师突然高声大叫起来:“山神告诉我们,今天大吉。大家一定能大获全服!”所有的叛军们全都欢呼起来,而韩世谔的嘴边也闪过一丝得意的微笑,杀鸡占卜是东都一带的河南人千年来的传统,但这次他却是为了鼓舞士气,特地买通了这个巫师,让他不管结果。都要说是大吉。那个巫师在叛军们的欢呼声中走了过来,一边拿起盛满了鸡血的铜碗,用手指蘸了血,在韩世谔的头上画起图案来,一边低声说道:“韩将军,你要当心了,占卜的结果不是太好。”韩世谔先是一愣神,转而站起身来,哈哈一笑,对着后面的叛军们高声叫道:“大巫祝说了,大吉,今天我们就打进这弘农城城去,抓住沈光,点天灯!”叛军们全都跳了起来,一阵疯狂的吼叫,巫师摇了摇头,跟他的助手一起退下。韩世谔长刀举起,一指远方的弘农城城墙,厉声叫道:“前进!”前军的两千多名叛军开始缓缓地向前进,最前列的叛军们对着队伍前的那些四处抓来的妇孺们一阵驱赶,把捆成一片的人质们推到前方,这回他们学了乖,都把木盾举过了头顶,以防城上的箭矢,而那辆十二轮的攻城车,则是挤在叛军们的盾牌阵里,悄悄地前行。李密站了过来,看着韩世谔,诡异地一笑:“韩将军,一切都安排好了,这辆攻城车一定可以撞开弘农城城门的!”城头的沈光冷静地看着前些天还赤膊上阵的叛军们今天都举起了盾牌,而前排的不少士兵们身上都裹了几层厚布,他的鼻子里不屑地出了口气:“又是老一套,通知守城的军士们,等反贼们越过人质,冲到城下后,再狠狠地打!金汤水和滚油都准备好,一会儿用上!”城头的守军们现在全部蹲在城垛里,没有露出头,今天可用的弩箭已经全部集中到这北城了,东城的军士也全都调了过来,只留下几百名守城丁壮在那里看着,弩箭也勉强凑够了一百四十多部,所有的弩矢都拿上了城头,沈光知道,今天这战是关键,他昨天就看到从东边开进来好几千椎髻跣足的叛军,知道必是敌军的后续部队到了,想到本方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外援,只能一声叹息。妇孺们离城墙已经不到一百步了,刘子才从城垛里向外望了一眼,焦急地看向了沈光,沈光也蹲在城头,只从垛子间的碟口向外张望,他的头上开始冒汗,因为他发现这次的敌军没有一点想停下的意思,而且自己派出城的探子沈辅这回也是不知所踪,让他突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未完待续。)